“尝一口吧,味道相当不错,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锅中的蓝色火焰渐渐暗淡下去,逐渐熄灭,消失,而泛着油光的肉排已经煎炸出金黄的色泽,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但格里高尔趴在巴维尔身后的桌子上,看着被切出来的肉块,并没有多少食欲。
确切的说,祂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甚至身体已经向祂的大脑疯狂下达指令,要求祂去摄入这美味的散发着诱惑芬芳的肉块,可祂的灵魂中仍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却死死勒住祂的动作,不让祂上前一步。
具有腐蚀性的口水从格里高尔的口器中流出,滴落到木制的餐桌上,发出呲啦啦的声响,升起白色呛人的烟雾。
现在的祂仍然在挣扎。
“算了,看得出来你对这里的人仍然抱有同情。”
转过身来的巴维尔当然看得出这只甲虫内心的挣扎,毕竟祂对这种食物的排斥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来,或许这就是从人类变成怪物之后的某种特性。
尽管身体已经是怪物的形状了,但灵魂还是人类的内核。
这可不行。
“吃吧,能被我们吃掉,来结束他们罪恶的一生也是他们的幸运。啊,当然,所谓的【罪恶】是按人类的道德标准来评判的,我们诡异并没有这么一套东西。”
“你猜猜为什么你面对这盘肉时会感受到渴望和饥饿,而面对其他的人时,比如马卡尔或者葛蕾娜,还有瓦莲娜,却不会有反应呢?”
猪头人左手持餐刀切下一大块浇淋着黑胡椒酱汁的肥美肉块,右手的餐叉将其插起,一股脑塞进祂长着锋利牙齿的猪嘴里,肉块里的汁水在牙齿的压力咀嚼下四处迸射,美味的肉香和香料的芬芳炸裂出来,看得本就饥饿的格里高尔肚子更是一颤。
说实话,祂其实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可,他们是人,我...以前也是人......”
“人就不能吃人了么?”
巴维尔的反问让格里高尔一愣,祂刚想说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可话头到了嘴边,祂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人真的没有在吃人么?
“这间宅邸里居住的伯爵大人是近年来刚刚成立的圣彼得堡流浪儿童救助基金会的幕后老板,每年都要给基金会送接近两千金卢布的资金,的确不愧是城里知名的慈善家。”
格里高尔懵懵懂懂的听着,过去常年出差在外的祂对彼得堡的名人故事并不了解,光是推销员的工作和各地的应酬就已经够让祂焦头烂额的了。
“但是你知道吗,这个所谓的流浪儿童救助基金会每年能接收到近两万金卢布的慈善募捐,而且圣彼得堡的儿童的确也因为这个基金会的存在而逐渐减少直至消失。”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些消失的孩子最后去了哪里,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被基金会援助的救济院和福利院的确吸纳一部分流浪的幼儿,但这些机构能够救济的数量是极其有限的。也就是说,消失的孩子们和被救济的孩子数量上是对不上的。”
一直盘踞在猪头人巴维尔脸上的营业性假笑彻底消失,铁青僵硬散发着威严的面孔向对面的格里高尔传达着信息。
巴维尔阁下不只是面热心善的好好先生,更是冷血无情的铁面行长。
“那么,亲爱的格里高尔,猜猜那些凭空消失的孩子们究竟去了哪里?”
“是远走他乡,在基金会的帮助下找到收养他们的家庭,过上幸福的生活。还是,进了某些人的密室,成为恶棍和变态的禁脔玩物?”
“甚至是食物呢?”
“格里高尔先生,你是做过人的,在我们两个之间,你最有发言权。”
巴维尔细细象实的诉说着,手上切肉的动作却没有停顿的痕迹,餐刀顺延着肌肉的纹理切割,没有发出丝毫不雅的摩擦声。
许是觉得只是吃肉有些单调,擅长享受的猪头人撬开了身后酒柜上的高档威士忌大口吞咽起来,巨大的猪嘴将全部的酒液吞吃入肚,没有一滴流落在外。
格里高尔沉默下来,祂从来都不是傻子,巴维尔先生已经暗示到这个地步,祂没必要自己找不痛快。
“吃吧,再不吃就要凉了,凉了的肉可不好吃。”
猪头人控制着浮空的餐刀,贴心的将格里高尔那份切成大小适中的肉丁,方便这只畸变的巨虫食用。
另一边是满满一盆撇去污浊的热血,刚刚放出来时还是滚烫的,现在放置了许久,已经变得温热是,甚至算是已经凉了,有些微微结块。
但这并不打紧,一根由掏空的肱骨制成的吸管插在暗红色的血盆里,末端已经被血液浸透染红。
作为一位体贴员工的好老板,巴维尔当然清楚格里高尔仍然保留着作为人的尊严和体面,祂并不愿意让外人将祂看成一只恶心的虫子或者别的什么怪物。
所以一切的服务标准都是按照格里高尔的喜好来的,为的就是照顾祂的尊严。
在这个物质性极强的物质界泡内自然诞生的诡异,无论怎么优待都是值得的。
毕竟上一个物质界的原生诡异现在是仅次于高布赛克冕下的第二王——暴食之王·杰克·瓦伦丁。
“如果你还是下不了口的话,我当然可以给你解释这些人到底做了多少恶事。”
“他们表面上成立了救济孩子们的基金会,实际上却是以此为遮掩肆意捕获幼童充当贵胄们的禁脔,毕竟就这个世道,已经烂透了的贵族们是不介意尝尝鲜的。”
“当然,这里面也存在区分。一些品相好的会被清洗干净,打扮漂亮之后送上贵人们的大床。至于那些品相不太好的,当然也有适合她们的销路——下城区的地下服务行业不挑长相,部件齐全就好。”
“甚至这些人还开设了回收业务,被玩坏了的【玩具】们被送回来,被他们聘请的黑心厨师们肢解,送上亵渎者的餐桌。”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原来人也喜欢吃用人做的披萨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