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姐,轻点。”
刚下飞机,赵听雨匆匆把行李箱放在林葭家里,一刻都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地赶往派出所。
提前一天改票,光改签费就扣的赵听雨肉疼。
父母对待弟弟的教育方式,和对她那时候的如出一辙,如果让他们二老去派出所领人,赵听雨都不确定这个年能乱成什么样。
“疼?疼点长记性。”
看着身边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头的校服少年,赵听雨手上用了点力气,白嫩的耳朵拽得通红。
“要是我今晚回不来?你是不是准备在这跟人警察耗一晚上?”
赵嘉传揉了揉后脑勺,犹犹豫豫开口。
“我都赔了他一千了,私了协议都签了,警察看我穿校服,非得让家长来领。”
见姐姐冷着脸不搭理自己,他绕到前面,极力辩解道。
“我就揍了他几拳,那怂货就自己钻车底下了,还报警,真不要脸。”
赵听雨吸口气,想起刚才在谅解书上看到的那个熟悉的名字,她语气软了软。
“你揍他干嘛,都大半年了,我都忘了。”
几个小时前,赶往机场的路上,赵听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长在同一个家庭,拥有同一个严厉的父亲,弟弟和她一样,从小就被要求谨言慎行,做错一点事就得罚站写检讨。
而且赵嘉传现在在她的母校、苏城最好的高中——苏城一中念高三,军事化管理学校,早六晚十,今天才刚放寒假。
她想不通,到底什么事,能让一个刚结束期末考试的少年,放寒假没几个小时后,就被扣在派出所。
直到赵听雨看见那张私了赔偿书。
看见甲方名字的一刻,她明白了弟弟为什么会挥上拳头去。
陈石岩,那个她尊敬了三年的师兄,领她去猪场工作,最后对她图谋不轨......
刚进课题组的时候,因着两人都是苏城人,还在同一个城区,赵听雨对他很是亲切。
没想到就是这种亲切,最后差点害了她。
想到猪场那段经历,赵听雨依旧忍不住发抖。
同一个派出所,她和弟弟为了同一个人进去了两次。
想到这,赵听雨听见一旁少年嘟囔。
“半年?就是半辈子,小爷见他一次揍一次,谁让他欺负你,之前在派出所我就想揍他了,要不是咱妈拦着我......”
赵听雨忍住眼眶发酸,抬头道。
“要不是妈拦着你,你准备干嘛?揍死他?”
赵嘉传抿了抿唇,小声嘀咕。
“我恨不得揍死他......”
赵听雨叹口气,低声道。
“赵嘉传,你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做事要讲后果......”
“那我就白看着他欺负你?姐,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赵嘉传攥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放缓了声音。
“你别难过啊姐,我都跟了他两个月了,每次周末我就在那小巷子蹲他,那孙子认得我,每次都不往那边走,今天下午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我一点都不后悔揍他,真的。”
赵听雨抽了抽鼻子,看着黑乎乎的天。
派出所门口的路灯前,少年斜靠在柱子上,与她五分相似的外貌看起来格外有朝气,嘴唇上下翻动,嗓音里带着青春期男孩特有的微哑。
不远处就是苏城一中,隔了一条马路,保安室亮着点点微光。
最晚放假的高三生也走光了,教学楼难得一片漆黑。
一路的颠簸,将近十一点,和弟弟站在派出所门口,赵听雨心里五味杂陈。
半年前离开苏城的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再次回来会是以这种方式。
羽绒服的帽子被人扣在头上,赵听雨回神,抬头看向弟弟。
赵嘉传抿了抿嘴,别扭道。
“下雪了,别生气了。”
看着四周洋洋洒洒的雪花,赵听雨将手揣进袖子里,胡乱回答道。
“这两句话有什么关系吗?”
赵嘉传单手拎起书包带子,往前快走了几步,声音顺着风传到赵听雨耳朵里。
“冻死了,傻子才待在外面。”
“有本事你别跑!”
......
“我去,赵听雨你现在踹人怎么这么疼?”
拍拍裤子上的脚印,赵嘉传捂着腿痛呼。
站在旁边听他狼嚎,女孩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能不能别装了,真的很假。”
嗓音微顿一下,看着少年不自在地站起身来,赵听雨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
“刚放学就进派出所了,现在饿不饿?”
“快把你弟饿扁了。”
苏城没什么夜生活,尤其是下着雪的大冬天。
沿着路走了一会,两人终于找到了一家亮着光的小麻辣烫店。
选好菜坐在桌边等着,赵听雨打量着店里环境,感慨道。
“这家店,从我上高中那时候就有,之前晚自习的时候,我和林葭经常装肚子疼,请假出来吃。”
将消毒柜里的筷子和小碗递给她,赵嘉传声音里带了些诧异。
“你还干过这种事呢?”
赵听雨有些不自在地攥了攥桌布,声音小了一点。
“不像吗?”
听她这么说,赵嘉传如数家珍地从书包里扒拉出一堆假条存根,献宝似的递到赵听雨面前。
“在家的时候,妈天天跟我念叨你上高中的时候多听话,我还以为这种事只有我会干呢。”
赵听雨白了他一眼,声音里带了点骄傲。
“那是我伪装得好,谁跟你似的。”
想想他三番五次老虎头上拔毛,把父亲气得挥戒尺,赵听雨又想气又想笑。
赵嘉传摸摸后脑勺,辩解道。
“我那叫试探爸妈下限,跟这种家长相处,就得斗智斗勇。”
赵听雨瞥了瞥他的发型,调侃道。
“这就是斗智斗勇的结果?留这么长,爸现在不按着你剃寸头了?”
两人的父亲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张嘴教育闭嘴国家,三句话离不开学习。
虽然苏城一中对于学生发型管得比较宽松,但是赵父从很小就要求赵家传剃寸头,美其名曰管理。
“怎么可能,你走之后,爸还催了我好几次剪头发呢。”
“我直接给他剃了个光头,还从商场买了个推子,之后,咱爸每天早上刷牙刮胡子,我就站在他旁边剃头,刚长出一点青茬我就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