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与明筝闲叙家常,后来又说起了自己的生育。
“早些年流产的那次后来坐胎怎么也坐不稳,说来年纪也不大,人家四十几了还能生,我明明三十不到怎么就不能生呢?这些年遍寻名医,吃的药只怕也有几十斤了,然而治来治去总没有太大的效果。求神拜佛的事也信过了,可能是我不够虔诚的吧,最终没能感动菩萨给我送个孩子。这里好不容易遇见了妹妹,听姥姥说你医术出众,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所以我还是想你过来帮我治疗一下,我想你一定有那本事让我再次怀孕。”
面对王妃的如此信任,明筝却不敢接手她又不是送子观音,哪敢通过治疗就能让端王妃顺利怀孕,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而且更加明白眼下的情势,她忙道:“禀王妃,您太高看我了,我是真没那本事,再说我对治疗不孕一点经验也没有,所以您还是放过我吧。”
“好妹妹,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帮我吗?”端王妃苦苦哀求道。
“这个……确实帮不了。您看过那么多的大夫都没办法,我又能有什么高明的办法。”再有治疗不孕是个漫长的过程,她一旦接手了就得一直治疗下去,少说也有三五个月,那时候她还怎么脱身。
端王妃自然是一脸的失望,不过见明筝实在不肯,她最终也没办法,倒也不责怪明筝,依旧和明筝有说有笑。
回头明筝与闰棠说起此事,萧闰棠垂眸说:“你也是不够心狠,既然你那么会配药,为什么不配点毒药,到时候我们将王妃当成人质,逼迫他们送咱们回雒城,也好过被困在这里。”
“她可是你表嫂,你下得了手?”
萧闰棠哂笑道:“我又没教你把人给毒死,以你的本事弄点什么迷魂药应该不难吧?”
“我做不到。”她引以为傲的医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害人的。幼承祖训可没教她做这些。她做不了这些有违医德的事。
“所以我说你傻啊。”萧闰棠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办法肯定不行,咱们只能想别的办法。”明筝确实做不到心狠,她从未想过要用自己的医术去害人。再有她觉得萧闰棠的想法未免有些天真,添香阁处处都是眼线,他们一举一动都能立马传到王妃的耳朵里,再有王府也有自己的太医,她稍微露出些马脚,马上就会被太医发现,到时候他们脱不了身不说,还可能丧命于此。
这些不值得明筝去冒险。
现在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送出去的那封信,但愿那封信能平安到达萧仲祺的手上,然后萧仲祺能来解救他们。
晴了没几日,又迎来了阴雨连绵的时节。秋雨连绵,空气中还弥漫着桂花的清香。
苗疆的叛乱在历经大半个来月后终于被平定了,据说端王亲自去和对方的首领谈判,王妃在府里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迎来了好消息。
那天王府上下欢欣,端王妃也很是高兴,给每个下人都好好地赏赐了一笔,还给来府上做客的闰棠夫妇也准备了丰厚的礼物。
夫妇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自从苗疆的叛乱平定后夜间那些金属摩擦的异响也突然消失了,她将这个发现悄悄地告诉了闰棠,闰棠听后沉默了许久没有给出任何的回答。
桂花的香气越发地浓郁,中秋节到来,明筝和闰棠被留在王府一起过节。端王那天很是高兴,命人设宴款待夫妇二人。明筝滴酒未沾,但萧闰棠却少有的喝了两杯。
这天虽是八月十五,然而却因为阴雨未能赏成月。
晚饭结束后,两人便推脱身体不好先回了添香阁。
萧闰棠的精神看着倒还好,他看着墙上明筝的身影怔怔地说:“没想到和你过的第一个 中秋竟然是这样的境地。倒是为难你了。”
明筝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他的双颊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发红,不过脾气倒是比寻常要温和许多。她回道:“你不用道歉,又不是因为你的错。”
“你想念家里人了吗?”
明筝摇摇头,她说:“也没什么好想的,我的家人你也看见了,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女儿。至于萧家……除了偶尔会想想老夫人,其余的人和事也没什么好上心的。”
萧闰棠听了她这样的话突然问了句:“咱们俩要是没在一处的话,分别这么久你也会偶尔想想我么?”
他这是哪里来的自信?明筝真想问他这一句,不过她的回答却是不冷不热。
“想你做什么,你知道我每天那么忙,根本没有这个闲暇。”
她的话音未落,却突然被萧闰棠从身后一拉,他的力气不小,用力一拽就把明筝给拽到了怀里,四目相对,一个热情如火,另一个却是满脸的羞恼。
“你……你又发什么疯?”
“咱们是夫妻,你别忘了!”萧闰棠警告着她。同时手上也在暗暗地使力,明筝被他抓着胳膊很疼。
她不满地警告道:“发什么疯,放开我!”
“我偏不放,你是我妻子,难道连妻子也不能抱呢,我今天就不信这个邪。”可能是那两杯酒给了萧闰棠十足的勇气。
下一刻屋子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萧闰棠的脸上就遭了明筝的一巴掌。
萧闰棠捂着发热的脸,然后气呼呼地说:“你最近脾气大得很,连玩笑也不能开呢?”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萧闰棠,我也和你说清楚,咱们之间没有可能,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你也死了这个心吧。”
两人的吵嘴很快就传到了端王妃的耳朵里,端王妃不解地说:“这两人看上去倒是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怎么私底下却如此生分?”
“好多夫妻都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
这话端王妃赞同,其实她和端王何尝不是如此?端王妃想着明筝花容月貌,但那萧闰棠却不满足 ,她低声骂道:“这样的老婆还不知道珍惜的话,未免太有些不知好歹了。”
过完中秋后的第三天,萧仲祺出现在了端王府。
闰棠和明筝俱是一喜,那封送出去的信总算没有石沉大海,让萧仲祺也跟着来了黔地,萧仲祺的到来就代表着他们在这里呆不了多久就能离开了。
萧仲祺去拜见了端王夫妇后,便来到了添香阁,见到了萧闰棠与宋明筝。
萧闰棠见到萧仲祺那一刻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兄弟俩先是抱了抱肩,闰棠激动地说道:“祺大哥,总算将你给盼来了。”
萧仲祺当时接到萧闰棠的书信就觉得奇怪,闰棠在信上并没有说端王府如何软禁他们夫妇的事,只是请仲祺来黔地游玩。后来还是接到了萧彦朝的书信才清楚了情况,他不敢有片刻的耽搁,马不停蹄地赶来,就为能早日见到他们夫妇二人。
“双九,你们俩受委屈了。”不过萧仲祺见闰棠气色还算不错,精神也好。
闰棠给仲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话。兄弟俩寒暄了两句,这里萧仲祺才又去见了明筝。明筝上前来与萧仲祺施礼,萧仲祺忙还礼说:“辛苦弟妹了。”
“倒也算不上辛苦。”明筝说着又朝萧仲祺打量了两眼,却见他似乎又晒黑了些,可能是因为赶着来见他们的关系,面容略有些疲惫。
明筝知道这两兄弟相见必然有好一番话,她对二人说道:“你们兄弟俩先聊着,我出去守着。”
闰棠点点头。
萧仲祺却是一脸的疑惑。
明筝退了出来,她将拾萃叫了过来吩咐道:“好生守着,听着动静。”
拾萃答应着是。明筝又将红叶给叫过去帮忙,不让王府里服侍的人接近那间屋子。安排妥当后,红叶果然跟着明筝来到这边屋子。
明筝吩咐她:“劳烦妹妹帮忙将这些药给捣一捣,你的力气大一些,辛苦了。”
红叶谨记王妃的吩咐 ,明筝吩咐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边兄弟俩静默了一会儿,萧闰棠这才放心大胆地和萧仲祺说道:“我们的处境你应该看见了。现在被困在此,只怕也动不了。早在之前我就想回雒城了,可是一次次地被驳回,被迫留在了这里。”
萧仲祺说:“适才我过来的时候,在外面院子看见了好些身强力壮的练家子。咱们想要硬闯的话,只怕要费些力气。”
“光靠我和明筝的力量到底不够。对了不知家里知不知道我们的情况。”
萧仲祺忧心地说:“我收到了你的信,也收到了父亲的信。你们的处境家里应该是清楚的。原本我是脱不开身的,不过父亲说你们可能有危险,让我尽快来将你们接回去。”
“端王是想拉萧家下水吗?前阵子苗疆叛乱来着,听说好不容易平息了。也不知这位端王到底要做什么。”
毕竟没有证据,也不好妄下断定,萧仲祺向来比较谨慎,他道:“端王想做什么,只怕过不了多久就真相大白了。总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萧家现在又不如从前了,凡事得小心翼翼,不能给对方留把柄,不能落人口实。”
萧闰棠点点头。他十分信赖这位大哥,两人又计议了一番。
很快端王就遣了人来,要他们去前面的配殿说话。
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萧仲祺跟着萧闰棠一道,在王府下人的引领下去了配殿。这边的端王已经设好了茶果等候着兄弟俩的到来。
及至跟前,兄弟俩与端王施礼。
端王很是随和地与二人说:“两位弟弟快别客气,都坐吧。”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萧仲祺的身上,他对萧家这位养子实在不怎么熟悉,眼下也来不及去找人打听了。如今出现在这里猜测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萧仲祺坐下后向端王拱手说:“早就想来给王爷请安了,苦于没有机会。失礼冒犯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端王笑呵呵地说道:“大兄弟太客气了。听闻舅舅夸赞大兄弟能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大家说着场面话,努力应酬着。
端王又说要给萧仲祺接风。
兄弟俩的到来都受到了端王的热情招待,端王说要给萧仲祺找院子安顿,萧仲祺拒绝了,他坚持要住添香阁,端王也就由着他去。
对于萧仲祺的突然到来,端王本能地有些警惕。夜里他和端王妃合计此事:“只怕这个萧仲祺不简单。”
“为何这样说?”
“萧家就他来了咱们这里,兴许是舅舅派来和咱们谈判的。”
端王妃想了想又问端王:“那您要打算怎么处置他?”
“处置倒说不上,孤已经让人去查这个萧仲祺的底细了。若真是个人才的话,孤倒有几分爱才之心。”
端王妃听出来了,若萧仲祺是个人才的话,他想将萧仲祺收为自己的帐下。
端王派出去的人没多久就传回来了消息。端王亲手拆开了信件,他将信上的内容粗略地扫了一遍,起初凝重,到后面却越发地欢喜起来。
“还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有这样的人才在手,我还愁什么大事不成?”端王欢喜过望。
有没有萧家的助力在此刻似乎变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他无意中发觉到了一个更难为可贵的人才 。
端王决定找萧仲祺好好地聊聊。
“上次我去雒城还是几年前,那次咱们也没见过吧?不过倒是听家里的长辈提过你的事。几年没见,你倒是长成个大小伙了。听闻你在傅晖的帐下做事,还听闻傅晖对你很是赞赏?”
萧仲祺心道,这么快就把他的底细查明了么?他略一沉吟随即说:“我确实在傅将军的帐下。”
“如今身居何位?”
既然他已经查明,自己说谎的话不得立马露馅儿?萧仲祺忙道:“倒不是什么要职,不过在跟前充当先锋,以前最早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得还扛过旗。”
端王听后很是赞赏:“你年纪也不大,就是一个先锋了,看样子是真有几分本事。不过冲锋陷阵的话说来也确实危险,舅舅、舅母还有姥姥不知多么担心。你就没想过安稳下来么?”
萧仲祺听到这里已经有几分诧异了,他道:“我还年轻,暂时不想去考虑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