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哈哈哈......”
不管是在电视机前,还是在九龙城寨现场,很多人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社团晒马,开打之前互喷垃圾话、互相嘲讽都很正常。
但像乌蝇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真是没见过。
就乌蝇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他甚至还挽起裤腿,做出在沙滩上抓海鲜的动作,极具喜感!
这也怨不得他,因为他乌蝇根本就不算江湖道上的!
他从大屿山来,投奔旺角的小混混阿华。
阿华就把他送到太保这里,说是学规矩,其实是想甩掉他。
毕竟同为大屿山的老乡,阿华深知乌蝇的性格......
这货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怕!而且最擅长惹事!
这种人放在身边,阿华根本就罩不住,所以干脆扔出去。
别人他也不敢扔,怕给人家社团惹麻烦,被人家追责。
思来想去,送到了九龙城最怂、最落魄的中年古惑仔太保门下。
没曾想,这二人一见如故,情同父子。
太保一心劝乌蝇仔搵正行、走正道,根本没教他什么江湖规矩。
所以此刻的乌蝇仔,虽然踏入江湖已经一个多月,却还跟张白纸一样。
他不是阴阳怪气,他是真傻!
真没听过沙蜢的威名!
但是这些事,港岛其他人并不知情。
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看,乌蝇哥屌爆了!
一把西瓜刀,独闯九龙城寨,面对几百个东星打仔面不改色,还当着全港岛的面嘲讽东星五虎?
靠,可以吹一辈子了!
前提是,他能活过今天......
果然,周围人笑得越大声,沙蜢就越生气。
一把夺过小弟手里的刀,眼看就要冲上去......
就在这个当口,雷耀扬的声音再次响起。
“沙蜢,你要砍他我不管,不过这位乌蝇哥刚才有个提议......”
沙蜢站住脚,看向雷耀扬。
同为东星五虎,又联手做掉了骆驼,沙蜢深知雷耀扬的脑子比自己好使,因此雷耀扬讲话,他是绝对听的。
指挥台上,雷耀扬依旧风度翩翩,侃侃而谈。
“各位兄弟,从个人角度,我非常敬重乌蝇哥!但是我们出来混,要讲规矩!”
“刚才是他自己说的,想跟我们东星社打赌。赢了,放他和太保远走高飞;输了,让他跟太保黄泉作伴......”
“很好!”雷耀扬一声大喝,摊开双手道:
“现在的形势你们都看到了,我们东星有几百个兄弟,如果想欺负人,他乌蝇早就死了!现在他够胆划出一条道,那我们东星社就给乌蝇哥一个面子!”
“单挑!”雷耀扬指着乌蝇说道:
“既然你效仿关二哥单刀赴会,那我就看看你有没有二哥的本事!我们东星社所有兄弟排着队跟你打,只要你能把我们打服,人,你带走!不过丑话我说在前头,要是你被打死就是你自己活该,毕竟......”
雷耀扬揶揄地笑起来。
“装逼遭雷劈嘛!呵呵呵......”
“另外,港岛其他社团也别说我们东星社人多欺负人少!他只有一个人,怪我咯?有本事你们就站出来帮他,我们东星社绝不拦着!妈的,几百个人打他一个,我们一个一个上,已经很讲规矩了!”
“沙蜢!”雷耀扬一声大喝,“单挑你怕不怕?”
“怕?哈哈哈哈......”沙蜢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手中开山刀指向乌蝇,大喝道:
“东星五虎送你上路,你他妈也算光宗耀祖了!”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花!
金毛虎沙蜢悍然出手!
不愧是久混江湖的老资格,沙蜢比谁都清楚——打架,一定要抢先手!
他根本不给乌蝇反应的时间!
左臂后摆,腰腿发力,两足蹬地,整个人像箭一样冲向乌蝇仔!
手里拿的明明是开山刀,沙蜢却不用砍的!
而是身体在前,刀藏腰后!
抵近的一瞬间,右手翻腕,刀身擦着自己的侧腰向前猛戳!
这一下,又隐蔽又歹毒!
直奔乌蝇的肚脐!
肚脐是什么位置?
上可掏心掏肺,下可断子绝孙!
无论你向左闪还是向右躲,只要慢半拍,让刀尖戳进了皮肤,那就是开膛破肚!
出来混的都知道,背上中刀还能硬撑。
肠子流出来?那就真的没法打了!
就这一招,电视机前的众多话事人惊出一身冷汗!
沙蜢这个扑街玩真的!他要杀人!
说时迟那时快,藏在腰后的刀已经露出来,再有两寸就能捅进乌蝇的肚子!
可乌蝇看不懂啊!
他一个大屿山来的乡下仔,最多拿扁担跟隔壁村的光棍打过架,哪知道什么“刀意在藏不在杀”?
在他的视角里,只看见“海鲜粥沙蜢”朝自己冲过来,连把刀都没看见!
那还说个屌?砍他不就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乌蝇还洋洋得意呢!
傻屌,嘴炮,挺大一把开山刀,你却不敢砍我?
你不敢砍,我敢砍!
乌蝇不仅不躲,反而上前一步,手里的西瓜刀寒光闪闪,向下猛劈!
丢!
电视机前的众多话事人,同时发出一声咒骂。
这样的异口同声,只说明一件事......
老古惑仔都看出来了,义薄云天乌蝇哥......
没了!
当然没了!
虽然古惑仔们普遍学历不高,没有学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丰富的街头晒马经验告诉他们,从上往下劈,不仅慢,还容易劈歪......
所有人都知道,乌蝇哥这刀,根本劈不下来。
因为金毛虎沙蜢,比他阴,比他毒,更比他快!
多年以后,一个绰号“乌蝇”的老人,在劝儿孙们“搵正行、行正道”时,回忆起当天的情景。
他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流露出恐惧,颤抖着说道:
“我当时以为自己很屌,以为自己的刀很快......”
“然而我的刀还没落下,肚脐就有一股凉意......”
“我没时间低头看,但我知道自己要死了......”
“因为对手在笑啊,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年幼的孙子,笑着插嘴道:
“阿爷,你死咗点会有我爹地啊?冇我爹地点会有我啊?”
乌蝇笑了笑,将孙子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好,眯着眼睛说道:
“其实我当时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听见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铛......”
老人的脸上满是陶醉,仿佛那声“铛”,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音乐......
没错。
就在1978年的夏天,那个港岛社团风云际会,tVb收视率爆表,全港市民都坐在电视机前看热闹,围观九龙城寨大戏的夜晚。
联英社话事人黑脸哥,也陪在师父身边,紧紧盯着电视画面。
当时,沙蜢的刀尖已经没入乌蝇的肚脐,而乌蝇的刀根本还没落下......
“铛!”
一声脆响。
原本靠在躺椅上,好像睡着的师父,突然坐直身体,眼睛瞪得滚圆!
花白的胡须在老人脸上颤抖,他哆哆嗦嗦地吼出一句话:
“千金难买...一声响!”
“一线天!是一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