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登门拜访的结果是两个人相对无言的站在树下。泽西卡打量了下墙的高度,又回头看了眼神色淡淡的乌普尔特安主教,然后深吸一口气,认真反思了下。
他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然后他反思完了,真心实意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们不能直接从正门拜访吗?非要翻墙吗?”
其实他更想直接质问,质问对方,你身为生命教会大主教,居然连去哪儿都不能自己选择吗?
他同时还觉得……
这种行为太掉身价了。
可惜他底气最大的来源之一,莱尔已经“入土为安”了,生命教会的神父在片刻前接管了老人毫无生气的身躯,又面带悲悯的颂念了几句,于是死亡被静悄悄一笔带过,只差一场完美又体面的葬礼。
……泽西卡只对自己没参加过莱尔真正的葬礼感到遗憾。
现在他左顾右盼,虽然明知事情还没结束,莱尔一定会帮他坐实“强者”这一身份,但还是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道现在协助他伪装身份的是哪一位。
其实大概也能猜出来,真理高塔内能瞒过乌普尔特安主教的人不多,只有十二席,而现在会在这里的十二席他心中差不多有点数,问题在于有点数和亲眼看见是两码事,泽西卡还是觉得心虚。
他仰起头看了眼墙,又看了眼神色不变的乌普尔特安,道:“您能不能看一眼我的身高。我恐怕翻不过去。”
适时的求助不是多丢人的东西,泽西卡早就习惯了在各种情况下向任何能帮到他的存在示弱……第九席就是这么被他缠上的。
帮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最后直接把他视为乖巧懂事的小辈,认为他不该学习、记忆那么多东西,屡屡帮他逃课。
泽西卡很感激第九席。
同时也觉得第九席另有目的。
因为他觉得自己哭诉的技巧很拙劣,认为会被这种技巧轻易哄到的人应该当不上真理高塔的十二席之一。
他正沉思呢,忽觉整个人一轻,然后是天旋地转,他被乌普尔特安主教托住抱起来,直接翻过了墙!
直到被放下来的时候,泽西卡都还有点缓不过来神,愣愣道:“你……”
乌普尔特安径直往前走:“能进来就行。”
泽西卡:“……所以为什么要翻墙。”
乌普尔特安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耐心:“教会和皇室关系很糟糕,我作为教会主教,公然拜访一位亲近皇室的贵族并不合适。”
泽西卡几步跟上他:“我觉得你这个主教做的真没意思,还不如去当叛誓者,想杀谁就杀谁,多厉害啊,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你,怕你一个不开心又发疯。”
乌普尔特安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也可以。我向你保证,如果你背叛真理高塔,你一定能好好的、完完整整的离开朵图靳。”
“我可去你的吧,”泽西卡毫不犹豫,道,“我向你保证,如果你现在背叛教会,你一定,也能完完整整的离开朵图靳。”
乌普尔特安不置可否:“没意思。”
他这时候才像是真理高塔出来的,没了故作伪装的慈祥可亲,下压的眼角无端带着点淡淡的冷漠凌厉,白发和皱纹也压不下这种寡毒。
泽西卡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道:“这里是贝贝塔伯爵府。”
说是贝贝塔伯爵府,其实早就归舒温夫人私有了,只是旁人念起来,面子上还是要跟几句恭敬。或许也会有握着羽毛扇的小姐们聚拢起来八卦,说那位舒温夫人真是好本事。
泽西卡道:“舒温夫人是第二梯队的神明眷属。她少时即得眷顾,而今亦然,第九席曾单独找过她,而后却不了了之了。”
乌普尔特安甚至没看他:“我不会信你。”
是不会信还是早就知道啊……泽西卡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抬起头,高耸的尖顶设计和网格状的窗户,半圆形的拱门和玉白的柱子已近在眼前……他忽而觉得哪里不太对。
仿佛有什么东西绞住心脏,他在苍白漆黑的窗里窥见一抹血色,却只是一闪即逝,再一认真去看时,又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觉得……”泽西卡咽了口唾沫,道,“也许你想拜访的那位,今天并不乐意接见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