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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收割所有宾客的梦境

索伦对着面前的纸笔犯难,左右一看,切纳斯表情认真,一笔一划写的缓慢而坚定,就是似乎并不是什么赞美之词。而伦温尔已经语笑盈盈地招来修女,将写好的东西递过去。

再往前看,中排居然还有人在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昨晚几点歇的。

索伦揉了揉眼睛,愁眉苦脸道:“我能不能只写很遗憾,愿莱尔先生在神国永安。”

旁边正好搁笔的伊米休道:“可以吧。实在写不出来,要不你悄悄溜走?后面正好来了对没有位置坐的母子。”

那是一位带有面纱的夫人,衣着朴素,似乎很怯懦,低着头,牵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在最后一排座椅后踌躇。已经有修女注意到这两位客人,迎上去轻声交谈。

索伦果断起身:“我去……”

“不,”切纳斯把自己写的东西翻过来盖在位子上,道,“你先写,我去喊他们过来坐。”

索伦:“???不行不行,还是得我去。”

切纳斯哪有什么和人沟通的经验,往常也不见切纳斯如此积极,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开心道:“我们早退葬礼应该没事吧?就当是请那位夫人和她的孩子入座,唔……都怪教堂不够大。”

前面两排倒是有空位置,可惜不太合适。反正索伦做不出来这种请平民去尊贵长者身边坐的事情,他猜修女也不敢。

走近一听,修女果然是在劝那对母子离开。索伦跟在切纳斯旁边,笑着道:“修女姐姐,总归是一片心意,怎么好辛苦这位夫人白跑一趟,正巧我和切纳斯队长还有教会的任务要做,不如请他们去我们那排?”

夫人没说话,倒是她牵着的孩子抬了抬眼,纯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渐渐占据整个眼眶,眼白毫无生存空间,被挤的一点不剩。于是索伦最终只看见乌漆麻黑、无比吓人的一双眼。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听见修女疑惑:“怎么了?索伦先生?”

索伦一顿,重新定了定心神,意识到他好像确实是不小心看错。

男孩子眼眶空洞洞的,是两只眼睛都没了眼珠,看起来像是因为什么意外从而被迫失去了自己的眼睛。

无论前因如何,这都真是个悲惨的故事,索伦深感自己失礼,连忙道歉,殷勤道:“位置在那边,最后一排靠中间,我送你们过去吧?”

旁边的蜡烛忽而灭了一排,又正逢晴日转阴,彩色玻璃窗洒进来的光也渐渐暗沉下来,索伦说罢,觉得有点冷。

母亲没有说话,孩子开口了:“那,谢谢你,索伦哥哥。”

索伦有点惊讶:“你认识我?哎呀,抱歉,可能是邻居太多,我没有很多印象了,你怎么会和母亲迟到呀?明明早上教会有马车接送……”

“没人邀请我们。”

索伦一滞:“那你们是打算来教会祷告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请修女姐姐带你们去。今天教堂在办葬礼。”

他并不想回去写他根本诌不出来的悼词,有点不死心,尝试劝说:“或者参加葬礼也可以?即便不认识,但那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先生,适时表达哀思也无不可。”

面纱遮面,母亲仍然不说话。小孩子牵着母亲的手指,隐隐像是站在母亲身前,居于主导地位:“谢谢。你认识纪评先生吗?我是来找他的,听说他在葬礼。”

“纪评先生啊……”索伦心里一突,直觉敏锐起来,又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其实没有看错,道,“他等下会有演讲,你可以稍等片刻……你为什么想找他啊?”

“他帮过母亲,”小孩子静静的道,“我也有事情想找他帮忙,我书读不完了。”

“啊……”索伦默默提心吊胆起来,笑道,“我看报纸上写,有些书确实能做到供目盲的人阅读,还以为安斯特没有,只有王都才有。”

小孩子轻轻摇了摇头:“是有人读给我听。”

“哦。”索伦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可能确实想多了,面前这个应该不是什么隐藏身份的长者。毕竟纪评先生如此友善仁慈,给许多人都提供过帮助,或许面前的母子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因为读不完书找纪评先生?

索伦暗叹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目送着修女姐姐带这对母子过去,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切纳斯,小声道:“他真该感谢纪评先生足够仁慈,但凡换其他人,敢冒昧提出请求,恐怕命就要丢了。”

切纳斯没说话,他长久的注视着母子的背影,直到他们坐下后,才收回视线。

蜡烛又灭了一排,从最后面往前看,整个教堂像是在中间泾渭分明的划了条线,一半是有些昏暗的后几排,另一半则是依然烛火明晃晃着的前排。

索伦扫了眼忙碌的修女们,笑着和切纳斯说:“我去取火镰来点蜡烛,等下就回来。”

离开教堂,外面是晴日,太阳正好。索伦慢慢收了笑意,几步一跳立刻远离教堂,头一次觉得外面的花花草草如此令人安心。

他又不是蠢货!伊米休的暗示都那么明显了!命运教会的那些人虽然说话喜欢藏着掖着,但很少会故意误导人。

他只是没有想到问题会出在自家队长身上。

……

教堂内,伊米休和伦温尔正在小声说悄悄话:“索伦好像不打算回来了。”

“他历来很看得清形势,你又提醒过他,肯定跑了,”伦温尔低着头,视线并不敢往身边那对母子那里移,道,“我猜他去找纪评先生救命了。”

“为什么?”伊米休颇感兴趣地提问,“我记得索伦明明一直对所有尊贵的存在都敬而远之。”

“谁知道,”伦温尔道,“但他和切纳斯关系很好。他若想求谁救切纳斯,只有纪评先生一个选择。”

“听起来海神教会真冷酷。我回头一定要拿这个劝说索伦,让他早点加入命运教会。”

说的好像命运教会就很干净似的……

伦温尔懒得反驳,轻声道:“要怪只能怪,当时去桃花源的一行人,只有切纳斯一人倒霉,遭了桃花源的侵蚀。”

“这可不算倒霉,”伊米休道,“对于切纳斯所在的帕斯家族而言,这明明是泼天的富贵。教会肯定会补偿他们。”

……

孩子松开和母亲相牵的那只手。

他低下头,看见椅子上躺着一张白纸,听见母亲语气很轻,说给他听:“你应该把这张纸拿起来,颂念上面的语句,表达你的虔诚。”

孩子仍是站着,而母亲是坐着,于是他得以平视自己母亲藏在面纱后的面容,问道:“我这样做的话,您会开心吗?”

母亲没有回答他,只淡淡重复了上面那句话。来自同一血脉的压力催促着孩子做出抉择,催促着他听话乖巧,履行血亲母亲的意志。

于是孩子低下头,拿起那张纸,慢慢翻过来。

“伟大的旧梦之主。”

他微微动唇,声音稚嫩,淹没在唇齿间,很轻,只有离他最近的、就在他面前的母亲能听清。

“您是这世间一切梦境的源头与终点,您是这世间所有迷途灵性的归宿,您是安宁,也是庇护。”

蜡烛摇晃不定,中间昏昏欲睡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有桃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最后一排,有教会的非凡者似有所觉,诧异抬起眼睛。

“我虔诚的信仰着您,愿向您献上我的纯粹灵性,祈求您眷顾于我,眷顾安斯特。”

孩子已经不再看那张纸,只执着看着自己的血亲母亲,语声并不停歇,篡改了纸上的内容,补上最后一句:“……祈求您,收割这座教堂里,所有宾客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