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尔斯街十三号,三层独栋小楼。
索斯德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正悠闲的眯起眼睛,读着手里的《饲犬全录》。
“恶魔犬喜欢鲜血与火焰,他们偶尔会很挑剔,只钟爱‘火焰’特性或者偏暗特性者的鲜血,但这不意味着其他东西不能吃……大概就像是美味大餐和黑面包之于人类的区别吧。”
索斯德眯了眯眼。
偏暗特性?
可惜了,要是娅丽没脱离掌控,说不定还能叫过来放点血。
至于现在……
他视线移到院子里。
名为帕托的小黄狗在院子里摇着尾巴欢快玩草,而男仆捧着厨房精心制作的肉沫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只盼着这条狗能吃一口。
于是小帕托玩了许久终于玩累了,纡尊降贵回了回头。
男仆连忙把盘子放下来,小帕托却颇具灵性的抬了抬头,不看肉沫,只盯着男仆瞅。
瞅了几眼,它慢吞吞转过整个身子,下一瞬忽而张大嘴巴,一口将男仆整个吞了下去!
数倍于身体的嘴巴合上吧唧了几口,小帕托又恢复了原样。从始至终,可怜的食物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索斯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若有所思翻着书:“相较于沾染‘污秽’的东西,更喜欢神明的信徒?是因为血统不纯无法独立容纳‘污秽’?这听起来有点难养啊……”
海神可不好惹,安斯特这位主教更不好惹。
他带着点遗憾的评价道:“我可怜的小帕托啊,送上门的食物委实不多,你恐怕又要饿一段时间了。”
或许他应该泄点消息给其他教会?让他们不远万里千里迢迢过来安插人?
距离这么远,失联了也很正常,推给谁都行。
小帕托闻言看了索斯德一眼,低头把盘子里的肉沫舔干净,摇着尾巴转身又去玩草。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神情略有几分不安的先生穿了正装,袖扣一丝不苟的扣起来,头发仔细的梳在脑后。
索斯德隔着门看清了对方的着装,意味不明笑了下,拄着拐杖,亲自去开门,客气道:“许久不见,听玛丽夫人说,你要封海了?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祝贺你。”
可怜的先生显然不觉得高兴,只僵硬扯出一个微笑:“谢谢您,索斯德爷爷。我知道玛丽已经送过邀请函了,但是出于某些原因,我们打算把宴会提前,不知道您今天有没有时间?”
“你们告知纪评先生了吗?”索斯德没有立刻答应,视线不经意扫过对方手腕上的红线,道,“纪评先生帮过你们很多,这样值得祝贺的事情,你们应该第一时间询问他。”
“他答应了,”提起这个,对方像是松了口气,“玛丽在图书馆沿路遇上的,纪评先生说晚上会到。”
晚上?
索斯德神情有点微妙。
这可真是个特别的时间。
昨晚德曼得了纪评先生提醒后便加紧装货出海,险之又险赶在了教会封锁码头之前,保住那一船的军火。
索斯德得知消息后,不确定教会是否是因为获知走私军火才会封锁码头,闲来无事又觉得德曼实在废物,便亲自去看了看,然后就发现有个东西失控了。
——“午夜提线”。
纪评先生显然是预测到这样东西会失控,才会提醒德曼,问题在于这种一旦爆发便难以收场的东西对于教会来说显然是个大麻烦,更何况纯粹灵性还没离开安斯特,教会根本无法全力以赴。
那,纪评先生知情,却没管,这背后的原因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比如说他一开始想的全部有错,纪评先生和教会早就已经闹得水火不容,根本没有半分婉转余地。
索斯德久不说话,对面的先生率先按捺不住,疑惑道:“索斯德爷爷?”
索斯德回神,笑呵呵地道:“抱歉,抱歉,上了岁数了,总容易走神,你刚才说什么?晚上?我记住了,我晚上会和德曼一起去的。嗯,娅丽最近不在安斯特,晚上可能无法前来。”
“没关系,您不要忘了就好。”
“老人家的记性还没那么差,”索斯德还是笑呵呵的,“晚上真是个好时间啊,年轻人都下班了,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吃吃玩玩的,我怎么可能忘。”
午夜剧场历来晚上开场,届时歌乐一响,不知道会有多漂亮。这么热闹的事情,纪评先生愿意去,他当然也不会缺席。
他甚至有种隐约的惊喜。
当年午夜提线在夏特公国闹得最沸沸扬扬的时候,他距离太远赶不过去,等终于腾出时间来,那件事情偏偏已经落幕了。
他只能从真理高塔的内部消息获知,“午夜提线”的本体是一位精通绘画和舞蹈的小公主,疑似来自第四世代。
不必说前半句,光是后半句就让他心痒难耐。
谁也不知道最开始的世代起源于什么,真理高塔也无法确定自己所知的就全部正确,又不愿学那些编篡历史的“专家”模样,毫不严谨的将“认知的最久远”当做“真正的最久远”。
最后索性约定,称呼上一世代为第一世代,上上世代为第二世代,以此类推,数字越大越久远。
而第四世代……
这已经是真理高塔所有记录里,最远的世代了。
如果不是白日午夜剧场不会开场,连纪评先生都不感兴趣只准备晚上前往,索斯德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看看能不能有缘抓到那位“午夜提线”的神秘本体。
抓不住也没关系,安斯特并不似王都那样步步惊心,纪评先生又已然是不打算插手的态度,他不认为光凭海神教会就能立即结束。
即便海神教会真有能人,“午夜提线”在前,他并不介意扼杀一位优秀的年轻人,大不了事后离开安斯特避避风头。
越想越划算,索斯德笑起来,神情格外慈祥可亲,诚心诚意地道:“你放心,我晚上会去寻纪评先生,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