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太后就赐了一壶毒酒。
常如初拼命反抗也无用,三位太监硬生生把毒酒灌进了她的嘴里。
酒中的毒,是比鹤顶红更可怕的牵机药!
此毒会令人头疼抽搐,腰背痉挛反折,身体在极致的痛苦中弯曲如弓形,最终头部与足部佝偻相接而亡。
最可怕的是,酒中牵机药的浓度并不高。
常如初哀嚎了整整一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天亮才咽气!
她重用的亲信,被迫跪在芷兰苑堂屋,眼睁睁看着她受尽折磨而亡。
而后,瑟瑟发抖的八位亲信全部被押走,半点隐患都不留。
常如初的秀才大哥,当夜即被处斩,妻子与儿女均入奴籍,遣送至北疆劳役营。
皇权游戏中,棋子的命运,卑贱如蝼蚁草芥,生死命运,皆在上位者的股掌之间!
靠着皇帝外甥女的身份,疯批林昭再次逃过死劫。
但是,她的境遇比死好不了多少。
皇帝已下旨,强令她前往凤鸣寺思过十年!
凤鸣寺为皇家寺庙,触犯律法的宗室女眷与皇宫妃嫔,很多会被送到这里,接受劳动改造。
沉迷享乐、一身公主病的林昭,别说劳动,单是住在清冷寺庙,就得要她半条命!
姐姐被扭送上马车的一幕,林寒实在不忍心面对。
他默默跪于祠堂,望着父母的灵位黯然神伤。
其后,府中便开始忙碌丧事与法事。
每日清晨,宋暖暖都会与郡王一起,先去祠堂敬香,再到芷兰苑的法事场上香。
郡王因歉疚而不安,一连多日清心寡欲地抄写经文。
抄经这事儿,宋暖暖没兴趣,更没时间。
她的日程安排,完全被梅姑姑掌控,忙碌程度堪比高三学生!
作为当家主母,她要学的第一件事,是如何管家。
她可不是管理小白,依照昔日的经验,做管家一点都不难,说白了就是两句话——
有旧例按旧例,无旧例问郡王!
可梅姑姑仅用三个问题,就让她无言以对——
“旧例一定是合理的吗?”
“身为新主母,不立新规矩,府里如何有新气象?”
“无能的女人,才事事询问男人,处处依赖男人,郡王妃甘愿做花瓶一般的废物吗?”
这三句话,妥妥领先时代五百年!
宋暖暖甚至怀疑,梅姑姑和她一样,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得,技多不压身,学就学吧!
于是,府里各个部门的所有岗位,她都得细细捋一遍。
定完岗还要定编,毕竟是勋贵人家,员工太少有损体面,但员工太多又容易人浮于事。
之中尺度的拿捏,就是一门大学问!
不止于此,府里有红事、白事、法事、宴会时,还需要集中协调多个部门的人手与物资。
人员怎么调配,物资怎么协调,经费如何把控,啥啥都得思量思量再思量!
用梅姑姑的话说,主母以管大事为主,可琐事也不能轻视,日常可以不管,但绝不能不精通!
从前读《红楼梦》,觉得王熙凤性格要强,奈何身体不行,管个家而已,怎就累到身体垮了呢?
宋暖暖亲身体验后才明白,自己连凤姐的零头都比不上,单是学管家之道,就透支了十年的脑细胞!
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她才把府中的大小事务安顿的井井有条。
哪知,冷血无情的梅姑姑连半天假期都不给,就安排了下一门课程——
家族亲戚知多少!
林家这一边,与郡王血缘最近的,有一个伯父,和两个姑妈。
看似人不多,可那天杀的伯父北安伯,竟生了整整十一个孩子!
换言之,单单在他家,郡王就有十一个堂兄弟姐妹!
这个时代没有照片,只能拿着族谱硬背,宋暖暖的脑容量已然告急,好想向天再借500G!
梅姑姑简直毫无人性,比高三班主任严厉一百倍。
最神奇的是,此人已脱离低级趣味,金钱对她毫无吸引力。
为了让梅姑姑手下留情,郡王使出钞能力的老招数。
怎料她非但不收,还严正警告,再有下次,就会秉公向皇帝举报!
舅宝男林寒无计可施,唯有装病一招可用。
每日下午四点左右,他都会派魏彬过来,以头疼脚疼心口疼为理由,让宋暖暖提前下课。
回到暖阁,宋暖暖甩开烦人的课本,一头栽倒在榻上,负荷过重的脑壳抬都抬不起来。
林寒坐到塌旁,拿了一块点心送到她嘴边:
“厨房新做的玫瑰杏仁糕,尝一尝。”
“没胃口”,宋暖暖偏了偏头,满腹牢骚的她狮子大张口:
“你家怎么那么多亲戚,我的脑子都快炸了!当你的正妻太难了,月钱还得涨,我要三百两!”
做侧室时,她的月薪是一百两。
学管家时,她要求工资翻一倍。
到背族谱环节,二百两可不够,三百两才能平息她直冲云霄的怨气!
不管当小妾还是做正妻,搞钱都是她人生的首要目标!
林寒把她的脑袋扶到自己的膝盖上,一边轻揉她的太阳穴,一边笑问:
“府里的钱已经随你花了,怎么还想着月钱?”
“府里的钱是你的,月钱才是我赚的”,在金钱方面,宋暖暖一点都不含糊:
“你是甩手掌柜,内不管家事,外不爱应酬,杂七杂八一大摊子事,全要我来料理!
小到一日三餐吃什么,大到应酬亲友送什么,大事小事烦难事,事事都得我操心,我拿三百两的月钱不应该吗?”
家庭主妇这差事,从古到今都不轻松,而且风险还不小。
凡事都要未雨绸缪,万一郡王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她手里有钱,才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不然,她就会成为凄凄惨惨戚戚的绝代怨妇!
“应该应该,你劳苦功高”,林寒把她的脸当做糯米团子揉了两揉:
“等到我们老了,你这个小财迷也许会比我更有钱!”
宋暖暖相当期待有这么一天,抬手挑了挑郡王的下巴,玩笑道:
“当你老了,倘若还是怎么俊,我一定养你!”
曾经的宋暖暖是小妾,不得不低眉顺眼讨好郡王。
如今的她升为正妻,尽管身在男尊女卑的时代,但和郡王的相处,很有现代平等恋爱的感觉。
比起假乖巧,林寒更爱真性情,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住了玫瑰味的可口樱唇。
冰冷的唇,温热的舌,在暖意融融的丰盈处久久流连。
可林寒的下身没有丝毫反应,兴致勃勃的他渐渐颓了下来:
“我的身体,何时才能恢复?”
“快了,大概半个月”,宋暖暖轻拍他的后背安抚: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别太心急。”
郡王的身体垮了又垮,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难以康复。
林寒萎的太久,心中难免忐忑:“我当真…当真能好吗?”
宋暖暖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反问:
“怎么,不相信宋神医吗?”
林寒不禁会心一笑,忧虑荡然无存,含笑将她拥入怀中:
“当然信,宋神医医术盖世、天下无双!”
二人腻歪了一阵,刚要用晚膳,北安伯府的管家便登门报丧——
他家的大公子林宗,殁了!
听闻堂哥的死讯,林寒既不震惊,也不伤心。
林宗是好色贪淫的花花公子,身染花柳病的他实属林家家丑,亲戚皆知他注定短命。
林寒与这位堂哥往来甚少、感情浅淡,不愿前去吊唁,只吩咐魏彬明日去灵堂,代他烧三柱香,尽一尽亲戚情分。
反正他是卧病在床的大宝贝,亲戚谁都不敢挑他的理。
万万没想到,梅姑姑得知此事,却有不同意见——
而今郡王已有正妻,家族近亲的葬礼,再派下人前去不合规矩。
宋暖暖作为郡王妃,应扛起社交重任,亲自到北安伯府吊唁。
她的提议,宋暖暖可以不采纳吗?
当然不行。
梅姑姑乃尊贵的钦差大臣,她的建议,就是不能违抗的命令!
皇权面前,摧眉折腰都是常规操作。
得,去就去吧,古有替父从军,今有替夫社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