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郡主又作什么妖!
还没进冠芳居的卧房,宋暖暖便听到一阵笑声。
哎呦喂,何方神圣,居然能让疯批郡主乐呵?
入内一看,这神圣可不一般——
郡王的准正妻,齐小姐!
三天前,齐小姐来探望过郡主,还与母亲一起到修远斋,和郡王打了招呼。
今日又来,真够勤快的!
实话实说,她的策略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郡王府里最难搞定的人,就是疯无人性的郡主。
提前把大姑姐摆平,嫁进来必会顺风顺水!
宋暖暖按规矩,下跪向郡主请安。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郡主被褫夺封号后,她还需要下跪行礼吗?
细一琢磨,应该免不了。
妾室等同奴婢,向主母行大礼都要跪,更别说对尊贵的姑奶奶。
郡主整人,很有一套。
这次的招数,是无视。
她将宋暖暖视为空气,依旧与齐家母女谈笑风生。
宋暖暖能站起来吗?
当然不行!
从前未得郡主准许,她擅自站起,结果被罚跪三个时辰,膝盖差点废掉!
宋蔓蔓若见过那一幕,还会动做妾的心思吗?
郡主果真是看上了齐家小姐,足足夸了半个钟头——
什么贤良淑德,什么精通医术,什么琴棋书画,360度无死角地狂夸!
不过,郡主的语言艺术着实奇特,夸人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你们齐家,虽是没有根基的小官宦之家,好在世代读书学医,养出的姑娘也不小家子气。”
“你们齐家,声望虽不及柏家,但在医界多少有点地位,齐小姐的医术我信得过。”
“我弟弟功勋卓着,又是陛下最宠爱的晚辈,放眼望去,京城没有一个姑娘配得上他!
多少高门贵户的小姐,哭着喊着求着嫁他,可我通通没看上。
我弟弟的身体尚未恢复,娶个千金小姐进门,只怕伺候不周!
我就喜欢齐小姐这样温柔体贴的,虽说你们家门第低,但齐院使总归有些名望,说出去总不算太丢人!”
郡主的小心思,宋暖暖已然明白——
这位自私到极致的主儿,是想找一个出身普通,还好拿捏的小保姆!
顶着主母名头的保姆,既要尽心尽力伺候郡王,也要恭恭敬敬把大姑姐尊成菩萨!
这么糟心的婚事,齐小姐当真情愿吗?
宋暖暖三不五时瞄一瞄她的神色,感觉她还挺热络,一个劲儿地奉承郡主。
这姑娘到底图啥呢?
图郡王身体差、活不长?
你还别说,这事儿的确有利可图!
继承一大笔遗产,做京城最潇洒的富婆,有钱有闲没老公,日子简直爽歪歪!
宋暖暖正瞎想着,忽听郡主点了她的名——
“齐小姐爱吃鲜核桃,让宋氏再剥一盘!”
是让她站起来剥核桃吗?
当然不是,哪有这么美的事!
秦喜儿马上让人抬来一张矮桌,就放在宋暖暖面前,让她跪着剥!
见桌子上摆着小刀和核桃夹,宋暖暖好歹松了一口气。
还好,郡主没看过《甄嬛传》,不会用手剥核桃这种损招折磨人。
不过,郡主另有要求——
核桃外那层褐色薄膜,需得小心翼翼摘除干净,留下一点便会涩口。
宋暖暖最近的生活,简直是三天河东,三天河西!
住在庄子时,天天能吃鲜核桃,是侍女剥好送到她面前的。
可现在,她得自己动手,剥给郡王的准正妻吃。
这难道,是传说中神秘的因果循环吗?
有工具,剥就剥呗,总比挨郡主的耳光和鞭子强。
上次剥青皮核桃,还是上辈子在乡下外婆家。
那青皮会将手染黑,颜色过好几天才能褪下去。
咦~
宋暖暖的脑中里冒出一个好主意!
郡王那厮是个手控,喜欢女人又白又嫩的手。
她把手染黑,编个理由说永远无法恢复,不就能离府了吗?
说干就干,剥青皮时,她故意在双手上蹭啊蹭,只怕黑的不够深沉!
郡主损齐家门第低,齐夫人没有明着回怼,但刻意提起了她娘家的尊贵亲戚——
淑贵妃!
说起贵妃,郡主都不那么嘚瑟傲娇了。
随后,话题从家长里短,转变为朝堂大事!
这些宋暖暖不大了解,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夺嫡之争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皇后与淑贵妃,有一个共同点——
她们的亲生儿子都早早夭折,只能扶持其他嫔妃的儿子夺嫡。
皇后战队的王牌,是豫王。
没错,就是放任小妾哥哥搞砸赈灾的豫王!
豫王在皇子中年纪最长,可是能力平庸,又有任人唯亲的毛病,皇帝对他极为不满。
而淑贵妃一方,主力军是庆王。
庆王精明强干,昔日颇受皇帝重用。
但四年前,他夺嫡的手段太过张扬,恨不能把“太子”俩字刻在脑门上,被皇帝老爹狠狠打压了一通。
目前的局势是,豫王和庆王半斤八两。
但皇帝的天平,似乎更倾向于庆王,也就是淑贵妃战队!
郡主这人,啥热闹都想凑一凑。
宋暖暖从话语中得知,郡主明显站在淑贵妃一方。
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皇后和她的关系相当之差。
她曾经的探花郎未婚夫,是皇后家的亲戚。
她与侍卫珠胎暗结,给了未婚夫家好大的没脸,更是把皇后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
她和皇后的关系已无法修补,便将宝押在了淑贵妃这一边。
齐小姐恰好是贵妃的表外甥女,这重身份,是郡主最为看重的人脉!
三人嗨聊,颇有亲亲热热一家人的即视感,仿佛齐小姐已经嫁进了郡王府。
她们说了半个多小时,宋暖暖慢悠悠地剥了一小碟白玉似的核桃仁。
“多谢”,齐小姐向宋暖暖的方向瞥了许多眼,直到这一刻才用正眼看她:
“对了,郡主晕倒那日,我见过这位姨娘,她好像略懂些医术。”
宋暖暖暗暗切了一声——
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和我比起来,你才是略懂,好吗?
郡主看宋暖暖百般不顺眼,自要狠狠贬低一番:
“别抬举她了,她不过是伺候汤药下人,哪懂什么医术!”
她看不起宋暖暖,所以嫉妒之心如滚滚江河奔流不息。
一个出身卑微的贱丫头,竟把她弟弟哄的团团转。
她想让弟弟参加生辰宴,都得送两件衣裳贿赂,请这丫头做说客。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这贱丫头赶出府宅!
“再剥一大盘核桃,让齐小姐带回去吃!”郡主再度下令,还加了一波语言攻击:
“妾室再得宠,也不过是伺候人的玩意儿。
日后齐小姐嫁进来,就是当家主母,妾室需得尊你敬你,把你当再生父母一样伺候!”
这一刻宋暖暖的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那日齐小姐下了虚假的病危通知,她就该袖手旁观不理会,为何要手欠救郡主呢?
没有那碗独参汤,只怕太医赶到的时候,郡主就已血竭气尽而亡。
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该让老天爷早早收了她!
宋暖暖还懊悔,没把妹妹带过来长长见识。
听到郡主的鬼话,蔓蔓若还觉得做妾好,那就是傻的无药可救!
为了不挨巴掌和鞭子,她一句都不能顶撞。
郡主忘恩负义就算了,郡王也是个靠不住的!
她来之前,就让侍女去修远斋报了信,但一个半小时过去,郡王还是没有过来。
哦对,郡王正和楚王表哥在一起,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哪有工夫搭理她!
这时的修远斋,楚王正口如悬河,滔滔不绝讲述十二位闺秀的小八卦。
宋暖暖的消息,都传到了魏彬这里。
魏彬已成功在冠芳局安插眼线,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收到实时播报——
郡主让宋暖暖跪着?
没事,这是常规操作。
人还跪着呢?
也正常,没挨打就行。
跪着剥核桃?
这有点奇特。
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情况似乎有点不妙,他才将事情禀告给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