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分走自己的生意,薛家子弟内斗竞争,青云并不很在意。
先把生意份额扩张起来,分配时再各凭本事,他薛青云谁也不怕。
“母亲强烈反对怎么办。”他说出自己的担心。
前些日子还想着抛下一切,只和素夏一起过自己小日子,这才多久,府里情形就变了。
素夏绞着帕子,望着丈夫,“若说根本没打处告诉婆婆,夫君会怪我吗?”
“她那身子骨如今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这些事早该搁开手让孩子们放开手脚去做。”
青云恍然大悟,妻子打算生米做成熟饭。
这次他没做声,母亲目光已经到头,要看得更远,还得他们这些成长起来的薛家后辈。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的方式已经老旧了,固步自封只能原地踏步。
他默认了素夏的计划,还到父亲面前旁敲侧击一番。
知道父亲已有了致休的打算,赶着还能动,想游山玩水。
那么族长的位子他也不想再坐。
父亲那日对他亲口说,“老二,四个儿子中,只有你像父亲。”
“你对兄弟亲情最看重。”
父亲一辈子甩开手不管家务经济,虽落了清静,但心里一直放不下自己大哥和堂哥堂弟们。
对薛母来说那些是陌生的外人,丈夫才是亲人。
对父亲来说,那些人却是一起捉蜻蜓,掏泥鳅,和尿泥共同成长的小伙伴。
父亲重兄弟情义,所以总觉得在大爷爷那一脉前抬不起头。
自己日子过得好就把亲人们抛在一边,活得像个白眼狼。
青云摸准了父亲的心思,就对素夏的计划有了信心。
这本就是对薛家有好处的打算。
家族会议定下由青云接族长一职,外面的所有经营事项全由青云主持。
北府里,大伯父的妾室兰草熬了一辈子终于被抬为平妻入了族谱,她的大儿子儿媳接手北府所有事务。
素夏从此有了对她感激不尽的大伯母,和一个从心底亲近她的妯娌。
虽然看不上大伯父,但做出这个决定后,南北府的关系比从前和睦百倍。
……
杏子在主院服侍婆母,直到时间差不多开完了大会,她来到院里等着。
不大会儿,秋霜一路小跑,前来报喜,“二夫人叫我告诉一声,都成了,和计划一样。”
杏子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她轻快地回到房中,问薛母,“婆婆这会儿疼的如何?可有减轻些?”
她那疼痛一日总要发作两三次,但杏子只肯晚间给她用烟药。
“把烟药给我,对身体好不好我自己受着。”她咬牙伸出手。
杏子摇头,“不成啊婆母,这都是为您好,真由着您,儿媳就是不孝了。”
“有个消息想和婆母说一声。”
杏子拿出烟锅点起烟来,少见地在不该用药时吸了几口烟喷给婆婆。
老夫人用力吸入烟雾,疼痛顿时减轻。
她神识清明讽刺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也没错。”杏子笑嘻嘻地,“听说以后外头生意全部交给二哥。”
她故意停住,老夫人反问,“这算消息?一直都给他管着。”
“不一样,从前他管着还要同您汇报,从今天开始,他就是真正主事人,账本您再也看不到,也不能左右用人之事。”
“薛家所有产业,由薛家两脉子弟共同经营,青连的大爷爷那边,您最讨厌的那帮穷亲戚也要参与到这些产业中来,您高兴吗?”
薛老夫人像听不懂似的直起身,直勾勾盯着杏子。
“是真的,今天院子里这么清静不奇怪吗?”
“因为今天是全族大会,所有男人都在祠堂开会。”
“是素夏召集的,老夫人身子就算恢复了,想要收回掌家权也只能执掌后宅的事务,外头与您毫无关系。”
“婆母不是一向教导我们,女子不该走出门去,要以夫为纲,夫死从子吗?现在正是守规矩的时候……”
“婆母!婆母……”杏子眼看着薛老夫人睁着眼生生倒在贵妃榻上。
她气晕了婆婆。
……
“她不会死吧?”素夏私底下问杏子。
两人在杏子院中说私房话。
杏子托腮看着素夏给自己儿子绣小衣服上的花纹。
“死?”
“死很可怕吗?”杏子仿佛自言自语。
“死了人生就清净了。”她说,“活着最难,特别是不如意地活着。”
的确如此,老爷致休出去游山玩水,举案齐眉的夫妻不过如此。
大哥不满意青云既做族长又接管所有生意,母亲对此毫无办法。
大嫂过世,大哥在仕途上得不到岳丈的支持,带着自己的妾室和孩子离府别居。
三爷本就没野心,性格似闲云野鹤,拿着丰厚的分红,他和妻子过得很是舒适,也就罢了。
现在的院子,成了素夏真正的家。
“说到底,我得谢谢你。”素夏放低声音说。
开过家族大会后,世界突然对她展现出极其温柔的一面。
从上到下,都极其尊重。
两边的薛家子侄们常来看望请安,上上下下把她夸成仙女下凡似的。
依兰又怀上一个孩子,自愿将儿子良书过继到素夏跟前。
那是个和山儿一样健壮聪明的孩子。
薛母表面仍被供着,享受着全府最高尊荣。
吃穿用度都是顶级的,毕竟她是诰命夫人,余威犹在。
大事还是听她的,只要不出格。
可她身子骨到底是伤到了,比着从前的体格瘦下去几圈,脸色也不像从前那样红润。
最怕过冬,一到冬天腿疼犯起来尤其严重。
杏子一直给她做着治疗,却不能根除病痛。
这病根像握在杏子手里的一个开关,婆子只要做妖,她就要动一动,叫婆母疼两天。
面子总还要给到的。
自从素夏掌了家,杏子来去才真的自由,想居府外想回府都由着自己。
杏子心不在焉,眼神随着素夏的针上上下下。
她暗中谋划了一切,让二哥素夏都如了愿。
她却没得到自己想得的。
山儿还是不能养在她跟前。
这次她没办法,反对的人是青连。
因为山儿去留,两人爆发一次强烈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