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子在吗?”李老四问。
“青娘子不在。”季兰抢着回答。
陆羽知道白茶不在,但并不知道小青在不在屋子里,季兰道:“我适才经过小青寝室,她的房门打开着,人不在屋子里。”
“难道娘子和小青一起回了白府?”陆羽喃喃。
李老四道:“那就请陆相公带我们去白府一趟。”
夜间,宵禁,街上空旷无人。
白府位于僻静郊区,距离朱雀大街很远。
陆羽、季兰跟着李老四一行抵达白府时,已是寅时。
寅时,天边逐渐泛起了微弱的晨光,将黑暗一点点地驱散。天空中的云朵像是被染上了淡淡的颜色,太阳即将升起。
郊区的景色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田野上,露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是大地的珍珠。远处的山峦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鸟儿开始欢快地歌唱,为新的一天奏响美妙的序曲。
此时,一栋宅邸坐落在这片美丽的郊区中。宅邸的屋顶在晨光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显得庄重而又神秘。
陆羽加紧脚步,带着李老四等人上前拍门。
“娘子!娘子,开门呀!”
门拍了许久,并无人来开。
李老四一脚踹开了大门,陆羽吓了一跳。
季兰倒是沉着,领着李老四等人进入府邸。
陆羽小跑着走在前面,一路喊着:“娘子娘子……”
庭院内,古树参天,枝叶繁茂,被清晨的微风轻轻摇曳,叶影婆娑。假山石上,青苔点缀,偶尔,一两声鸟鸣划破寂静,回荡在空旷的府内。
池塘中,荷叶轻翻,露出藏在下面的朵朵莲花。倒映在水中的府墙和屋檐,随着波纹荡漾,时隐时现。
然而偌大的白府,无人回应陆羽的呼喊。
李老四带着手下搜寻了白府每个房间,继而下来庭院中中看着陆羽,陆羽也不知道白茶和小青去哪里了。
“青娘子她不是人,她是一条蛇,”李老四对陆羽说道,“若陆相公知道她的下落,要立马告诉武侯铺。”
李老四的话在陆羽听来多少有些危言耸听。
“小青是蛇?大人你开什么玩笑。”
“我们亲眼所见,难道有假?”李大人的手下们喊起来。
各个想起小青化蛇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季兰道:“陆相公,白娘子和青娘子一起不见了,会不会……”
“会不会白娘子也是一条蛇?”衙役们喊起来。
季兰抿着唇,唇角弯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不可能!”陆羽喊起来。
李老四倒是镇定,对陆羽道:“陆相公,青娘子是蛇,乃是我们亲眼所见,白娘子和青娘子一起失踪,白娘子会不会遭遇青娘子所害?”
李老四的话让陆羽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娘子,娘子——”陆羽拔腿就冲出白府,他要回“香茗雅叙”看看白茶回来了没有。
……
陆羽草堂内,有一间屋子彻夜亮着。
不过那亮着的,并不是油灯灯光,而是些光怪陆离的神仙法术之光。
白茶、紫夭、栝楼、珊瑚分别盘坐在东南西北四角,中间盘坐着的是玄风。
四人正合力对着玄风施法,为他驱除体内的邪术。
门外,世君紧张地走来走去,目光一直盯着那闪亮的窗子。
窗子内的都不是凡人,都是神仙,这只有世君知道的秘密呀,这秘密一直让世君激动不已,如今却叫世君紧张兮兮。
希望玄风掌柜能平安无事。
昨夜,白茶娘子带玄风回到陆羽草堂时,玄风掌柜竟然变成了一只鸟,不停地跳着奇怪的舞蹈,两只翅膀扇动停不下来,鹦鹉发情了,跳的就是这样的舞蹈。
白茶娘子说,玄风掌柜中了邪术。
没想到玄风掌柜竟是一只鸟修炼成仙了。
世君羡慕不已,一只鸟都能修炼成仙,他一个人,倒是成了废物。
不不不,等他学会了三位师父的满腹医术,就不是废物了。
窗子里的亮光终于停歇,世君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不知道几位师父是否已经治好了玄风掌柜中的邪术。世君也不敢上前询问,怕打扰了师父们施法。
只能等着屋门自动打开。
可是屋门依旧紧闭。
屋子里,晨曦曙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照在每个人脸上。
除了玄风,白茶等人全都一头一脸的汗。
几人收了法,面面相觑。
而中间的玄风虽然坐着,却依旧紧闭双眼,并未清醒。
白茶走过去替玄风把脉,面露凝重之色。
紫夭、栝楼、珊瑚三人见状,也逐一过去替玄风把脉,那根植于玄风血液中的邪术依旧存在,像钉子一样,深深盯住,并未被拔出。
“怎么办?”紫夭等人看向白茶。
“不知道太姥娘娘和碧霞元君能不能救玄风。”
白茶和玄风从诛仙台违规下凡,只有这两位仙尊知道,如今玄风有难,也只能去求助这两位仙尊了。
“白茶,我和紫夭一起带玄风去找太姥娘娘和碧霞元君,栝楼陪着白云飞留守陆羽草堂,可好?”提议的是珊瑚。
白茶点点头:“甚好。”
就这么决定。
将玄风交给紫夭和珊瑚,白茶辞别栝楼、世君,从陆羽草堂出来时,天已大亮。
清晨的长安街市,人声鼎沸,车马如流。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已开门迎客,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形成一幅繁忙的市井画卷。
李老四带着武侯铺的手下站在街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过往的人群。
突然,李老四的目光被一位美丽的女子吸引住了。她穿着素净的白衣,从陆羽草堂中走了出来。
正是白茶娘子。
李老四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松弛,白茶娘子活着就好,哪怕她是妖怪……
李老四看着白茶娘子,想到昨夜化蛇的小青。
这样美丽的白茶娘子会是和小青一样的蛇妖吗?
而白茶娘子一夜未眠,又施法救治了一夜的玄风,此刻脸上写满疲倦。
虽然疲倦,却依然美得清新出尘,动人心弦。
这让李老四不由自主就走上前去,身后武侯铺的衙役们也急忙跟上。
“白娘子。”
“李大人……”白茶愣了愣,“好巧呀!”
“白娘子昨夜怎么没有回茶楼睡觉?”
李老四的问题在白茶听来有些可笑。
“李大人,妾身凭自己双手在长安城里置下不少产业,除了茶楼,还有私人宅邸和私人医馆,至于夜间妾身想要睡在哪一处,似乎是妾身的自由,不需要向武侯铺和李大人您报备吧?”
李老四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可笑了,道:“白娘子别误会,白娘子我们不是来找茬,而是来找青娘子的。”
白茶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夜趁着宵禁上街,原本是要找小青的,却被栝楼等人喊到陆羽草堂替玄风治伤了。
“李大人找小青何事?”
白茶强自镇定,心里却想着小青是不是在昨夜宵禁时闯下了什么祸事。
“白娘子只要告诉在下,小青现在何处就可以,只要见到小青娘子,白娘子自然会知道找青娘子何事了。”
“小青……小青应该在茶楼吧。”
“并不在。”
“那就是在郊区的白府。”
“也不在……”
“在陆羽草堂,在陆羽草堂。”白茶急中生智说道。
李老四眉头一拧:“白娘子,您适才就从陆羽草堂出来,如果青娘子昨夜就在陆羽草堂,你为何现在才想起来?”
白茶:“……”
见白茶干脆闭嘴不解释了,李老四又觉得于心不忍:“白娘子,如果你知道青娘子的下落……”
“我不知道,既然大人来找我要人,想来小青定是闯下了什么祸事,大人不如直说,也好让妾身早点帮大人想到对策。”
李老四想想,白茶言之有理,便道:“昨夜宵禁期间,长安街头发生一起命案,仵作验尸后怀疑那人是被蛇咬死的……”
白茶心头一咯噔,但脸上波澜不兴:“这和小青什么关系,大人不应该去找蛇算账吗?冤有头债有主。”
“青娘子大抵就是那条犯案的蛇。”
李老四遂将昨夜,小青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并现出蛇形的事和白茶说了一遍,白茶越听越心惊,但脸上还是风轻云淡。
“大人,怪力乱神之说不可取,小青是个人,怎么会是蛇呢?上次曹仁堂诬赖小青是妖精,还告到了京兆府,京兆尹大人明断秋毫,已经还小青清白了,妾身是否要去请京兆尹大人来向大人您作证啊?”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陆羽、白茶夫妇是京兆尹夫妇的妹妹、妹婿,白茶此时搬出京兆尹的名头,就是为了官大一级压死人。
李老四果然低了头:“白娘子,也许您也被蒙蔽了,不如您先回茶楼去,毕竟青娘子的确也失踪了,不如等找到青娘子,再听她本人如何自辩,毕竟众目睽睽,当时情景委实骇人听闻,又有数双眼睛为证……”
白茶了解地点点头:“好,等小青回来,妾身定当亲自请她来向李大人您自证清白。”
白茶说着,行了万福礼,加紧脚步回“香茗雅叙”去。
小青失踪,白茶未回,陆羽哪有心情做营生?
“香茗雅叙”虽然按时开门迎客,陆羽却心不在焉,站在门口,别人只以为他是迎客,他却是在人群里寻找白茶身影。
没想到,还真看见白茶踏步而来。
“娘子!”
陆羽急忙飞跑过去,一下握住白茶的手,担心道:“娘子,你昨夜去哪里了?我真的好担心你呀。”
如果“浅月流歌”还能派上用场就好了。
可惜浅月流歌已破碎,而陆羽也不是昔日的陆羽了。
“官人,莫担心,昨夜我只是去陆羽草堂了,他们那边有一些疑难杂症的病人,需要妾身过去搭把手。”
陆羽对白茶的话深信不疑,见白茶一脸倦容,忙拉了她进茶楼休息:“娘子,你累了吧?快去休息一下,茶楼这边你不用管,交给我就可以了。”
然而一辆豪华马车驶过来停在了“香茗雅叙”门口。
车上下来一人。
头上戴着幞头,顶部尖细,且有金线、宝石的装饰,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直裰,直裰的领口和袖口装饰着金线和丝带等,腰间系着红色的玉带。脚上则穿着一双黑色的软底鞋。
分明是宫里的太监。
竟然是圣人召见“香茗雅叙”的陆羽、白茶夫妇入宫朝圣,这让陆羽猝不及防,因而手忙脚乱。
白茶倒是镇定。
她让季兰给了那太监银子,又和陆羽去换上正式点的衣服,这才跟着太监坐上马车去南内面见圣人。
马车缓缓驶入兴庆宫,陆羽轻轻地掀开窗帘,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繁华而又庄重的景象。
皇家的府邸,宫殿巍峨,金碧辉煌。宫殿的屋顶上,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宫殿的四周,是一片片翠绿的树木,它们在微风中摇曳,仿佛是在向陆羽招手。
一队队身穿铠甲、手持长矛的羽林军整齐地列队而出。他们的步伐坚定有力,铁靴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展现出一种不可一世的雄壮气势。
羽林军的首领,一位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将领,身披金色战甲,腰悬宝剑,目光如电,威严凛然。
这是南衙十六卫中的金吾卫。
陆羽吓得赶紧放下窗帘,正襟危坐。
那模样怪可怜见的。
白茶见状,心头一笑,伸过手来握住陆羽的手,道:“官人别紧张,我会和你一起的。”
陆羽觉得惭愧,自己是个男子,是丈夫,关键时刻,倒是要白茶来安慰自己了。
于是也忙反握了白茶的手,给了她一笑:“谢谢娘子,我不紧张,我不紧张,只是圣人他怎么会&”
圣人他怎么会突然召见他夫妇二人入宫呢?
“咱们‘香茗雅叙’做的都是达官贵人的生意,足见咱们的茶已经得到了贵人们的认可,好名声都已经传到圣人的耳朵里了。”
“娘子言之有理。”
终于,马车停在一座宫殿前,陆羽和白茶下车一看,宫殿上挂着牌匾:南熏殿。
夫妇二人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入南熏殿。
叩见了圣人。
陆羽始终不敢抬头,把脸埋在地上。
只听头顶庄严的声音飘下来:“陆相公,你抬起头来——”
圣人之命不敢有违,陆羽抬头,只那么一眼,他惊呆了。
圣人竟然好生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