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沿着主路一直开到青县西郊。
今天陶渊的着装比那日初见稳重了不少,没有沈莜在他们中间,王颖馨和他几乎没什么交流。
王颖馨眼见窗外的建筑越来越稀疏:“聚会的地方这么偏僻?不是说在蒋总公司的私人餐厅吗?我要是没记错,他公司地址不是在华城路北?可我们现在去的地方不是华城路!”
“你说的是云杉地产公司吧?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蒋总开的一间农庄。”
“哦。”
车内又陷入了安静。
王颖馨看着路边指向石安镇的路标:“你去过石安镇吗?”
“没有。”
“听说蒋总在石安镇有间私人别墅,平时他会约生意伙伴去那里谈生意。”
“看来你对蒋总是做了功课的,你的合作伙伴有你这样事事上心的搭档真不错!”
“没办法,都是为了钱。”
“放心,有我做中间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在县城这种外来人口流量少的地区做生意,有时候看的不一定是公司实力,而是人脉。蒋总在金城的业务需要我叔叔的帮忙,他自然也会因为叔叔帮我。”
“那我岂不是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红灯亮起,陶渊脚踩刹车,侧脸笑看向王颖馨:“说这些客套话,你是沈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沈莜没少帮我,我现在帮她的朋友应该的。”
“谢谢。”
“不客气。”
车内的气氛比起王颖馨刚上车时升温了许多。
若不是王颖馨那晚在陶渊看沈莜的眼中没发现友情之外的情愫,她真要怀疑陶渊莫不是心里一直装着沈莜。
车内响起来电提醒。
王颖馨看见“mm”在车载屏幕上闪烁。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颖馨发现陶渊看到这个来电时,脸色稍显慌乱。
之前也有两通别人打给陶渊的来电,他都直接在方向盘上按下接听键接听,可这个mm的来电刚响起,他就立刻在扶手箱的位置翻找。
“你在找耳机吗?我帮你吧!”
“不用了,我忘了带上车!”陶渊说话间挂断了来电。
不出半分钟,mm再次来电,陶渊依旧挂断。
直到mm第三次来电。
陶渊从方向盘抽离右手,按下由手机听筒接听的方式,接通了mm的来电。
“我在忙,晚点给你打过来。”
“拜拜。”
两句回话过后,陶渊挂断了电话。
车内太安静,王颖馨听到电话那头mm是个男声,甚至还隐隐听到对方喊了陶渊一声格外亲昵的昵称,并抱怨他为什么挂电话。
王颖馨的脑袋瓜飞速运转。
通过沈莜的介绍描述,一直以为陶渊不谈恋爱是因为没遇到喜欢的女生,现在结合刚才陶渊看见mm来电时的慌乱,难道陶渊的性取向为同性?
王颖馨余光轻轻瞥向陶渊,车内的气氛因为mm的来电变得有点尴尬。
陶渊现在故作镇定的反应,让王颖馨更加认定自己的推断。
都2023年了,同性也好、异性也好、不婚主义也好、丁克也好,都是尊重自己的个人选择。
王颖馨明白陶渊为什么不告诉沈莜他的情感状况,无非就是怕沈莜接受不了他的取向,嫌他是个异类。
车内这种异样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抵达目的地。
……
远宁农庄。
这里在往前开车15分钟就可以到达石安镇。
蒋伟的秘书王颖馨和陶渊带到了农庄里蒋伟的私人VIp厅,相比农庄入口到观光处的淳朴,VIp厅内是另一番景象。
大理石全包的墙壁和地面,内置是清一色的香红木家具,低调又奢华。
从前就听人说过,千万别小瞧那些看似平凡普通的县城,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从古至今都不缺富到流油的商人。
黑白通吃的他们,挣起钱来行云流水。
王颖馨刚踏进VIp厅的大门,坐在主位的蒋伟起身,朝他们热情招呼:“小渊,你来啦!”
蒋伟视线移向王颖馨:“小渊,这就是你的朋友啊?”
“是,蒋总。”陶渊礼貌笑回,大方将王颖馨和蒋伟分别做了介绍。
蒋伟本人看上去比照片里还要年轻一点,他身上的气质不比那些在北京、上海做金融的老板差。从网上搜到的信息,蒋伟能在青县做到龙头老大的位置,是因为他父亲那一辈就开始经营煤矿生意。
当年她的父亲蒋光明就已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生意人,煤矿资源好的那几年,蒋光明挣了不少钱。
今晚参加聚会的除了蒋伟、王颖馨和陶渊,还有3人。
分别是今晚蒋伟接待的主角柳总刘子铭,蒋伟光公司的副总陈键锋,李娅楠曾经的老板张月鹏。
6人的饭局,只有王颖馨一位女性。
她的出现,让其他人都误以为她和陶渊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大城市里女性在职场上位都诸多困难,更别提在这小县城,尽管陶渊已经表明了她也是生意合伙人之一,可这些男人无论是言语,还是态度都始终只把王颖馨当成一个陪衬的花瓶。
还好陶渊的背景关系够硬,他们至少面子上的礼貌还是给足了王颖馨。
如此待遇,王颖馨没来之前便了然于胸。
她不在意这些,在意的是想通过饭局拉近和蒋伟的关系,或者发现些蛛丝马迹。
目前,1993年卢晓秋的失踪多多少少算是有些眉目,可2023年何诗囿的死却还是被困在死胡同里,始终都找不到破解她被害的真相。
陶渊以结束后需要王颖馨开车为由,从饭局一开始,就让她脱离了酒局。
清醒的旁观更容易看清酒桌上的每一个人。
这5个男人,蒋伟的酒量最佳,明明喝了差不多半斤,可从头到尾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丝毫看不出喝过酒的痕迹。
这个人看似平和,实际一直暗中观察着同桌的每一个人。
王颖馨入座之后不多时,便发现蒋伟手机壳背面贴着一张金色雕花的护身符。她与蒋伟的座位之间隔着陶渊,所以一直不便向蒋伟询问有关护身符的情况。
饭局过半,桌上的几个男人已经喝掉了2瓶半茅台,VIp厅内的气氛因为酒精的刺激热气腾升,除了陶渊和蒋伟,剩下的三人相互夸夸其谈,各种吹嘘。
陶渊也进入了晕眩的状态,在他去卫生间起身时,不小心将蒋伟的手机扫到了地上。
与蒋伟单聊的机会终于来了,王颖馨立刻从座位上起身:“陶渊,我来吧,你赶紧去卫生间吧,小心别吐了。”
陶渊是有点迷瞪,但意识清醒的很,他以为王颖馨是想与蒋伟聊聊业务上的事,于是听从王颖馨的安排没有将手机捡起来,而是直接去了卫生间。
王颖馨蹲身将手机捡起来,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张消毒湿巾,将手机擦拭干净,背面朝上递到蒋伟面前。
手机上的符文与何诗囿脸上的符文不怎么像,应该是其它寓意的符文。
“蒋总,不好意思,看下手机还能不能用。”
蒋伟接过手机,双眼若有似无在王颖馨脸上扫过,再回到自己的手机上,指纹解锁翻了翻,语气柔和:“肯定没有坏,不过坏了也没关系,我正好打算换个新款手机。”
“咦?蒋总,你手机背后的这个护身符是有什么讲究吗?”王颖馨做出满眼好奇的模样盯着蒋伟手机背后的护身符。
昨晚撰写新小说大纲的时候,她收到了大学同学的回信。
大学同学的民俗学教授将何诗囿脸上的符文、《鬼新娘》里新娘脸上的符文做了对比,发现这两个符咒看似基本一样,但在细节上有不一样的变化。
教授翻阅了不少关于青县地区的旧文献典籍,他鉴别《鬼新娘》里新娘脸上的符文的确是画在冥婚新娘脸上的桃花符。
但何诗囿脸上的符文,不是桃花符。别看两种符文画法很相近,但是寓意大相径庭 。
何诗囿脸上的符文叫做“往生符”,用来帮助死人超度罪恶。
捆绑何诗囿的花绳,是青县地区一种近乎失传的古老下葬手法,凡是被花绳捆绑的死者,死后将会忘记今生仇怨,无怨无悔进入下世轮回。
凶手是多怕何诗囿化成厉鬼报复他,用这些手段来化解!
“这是我的传家护身符,寓意是护佑平安。”
“没想到蒋总也相信这些玄学的东西,真的有用吗?”王颖馨视线紧盯着符文。
“是我父亲比较相信,他说自从他开始佩戴这个护身符,他做生意几乎是一路成功,少有波折。对于玄学的东西我曾经半信半疑,可我父亲的成功我亲眼所见,这让我不得不信。”
蒋伟视线又开始打量王颖馨,把玩手中珠串的同时,语气似调侃:“王总,你也不错,年纪轻轻就开始自己做生意。”
“我做的生意跟蒋总您的比起来算不了什么,以后我还要跟着蒋总多多学习。”王颖馨无所谓他是调侃,还是真诚所言,将吹嘘逢迎表演的炉火纯青。
“你和小渊感情不错?”
“蒋总,陶渊不是都向您解释了吗?我们就是朋友。”王颖馨笑眯眯地解释着,而后话锋一转:“我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做生意也只是玩票性质,想给自己多挣点零花钱而已。”
王颖馨压根就没打算向蒋伟隐瞒自己的工作情况,在她的计划中,还打算利用郭振生再与蒋伟走动走动。
“哦?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蒋伟暂停盘玩珠串的动作,瞬间来了兴趣。
“我在青县的采油厂工作,最近才调来青县,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才拜托陶渊带我来见见世面。”
王颖馨在说出“采油厂”三个字的时候,细细观察蒋伟的反应。
不出她所料,“采油厂”三个字说出的同时,蒋伟眼里快速闪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不过老江湖还是老江湖,王颖馨若不仔细观察,她不会发现蒋伟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异样。
“你也是采油厂的员工。”
“也是?听这话,蒋总认识我们厂里的谁吗?让我猜猜!”王颖馨故作思考状:“我们厂负责外包业务的是郭副厂长,您认识的是他吗?”
“你说的是郭振生?”
“对啊!”
“当然认识了,你们厂外包的业务那可是块肥肉,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老板谁不想和你们一起合作。”蒋伟半开玩笑的承认了认识郭振生。
“蒋总,那我们也算是有缘了,今天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王颖馨端起了茶杯,与蒋伟的茶杯相碰。
“小王,你这么聪明能干,以后,你们郭副厂长出来谈业务的时候,让他把你带上。”蒋伟眼中似有暗示递出。
哪有给个诱饵就上钩的,王颖馨佯装没看见蒋伟那若有似无的暗示。
一脸正经向蒋伟发出公事方面的邀请:“蒋总,下个月我们厂里要开展一次针对养老院的慈善活动,我正愁没有大人物支持呢,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麻烦蒋总帮我号召号召你认识的大老板们。”王颖馨将食指和拇指相对,只露出不到三毫米的缝隙:“只要捐献一点爱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