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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绵一声凄厉的尖叫把自己耳鼓震得生疼。
随着这声怪叫,那团在地上缓慢爬向她的白色影子消失了,整个房间只有她手里刚熄的残蜡飘起的一缕白烟。
四下寂灭如世界尽头,就好像刚才可怖的诡笑和鬼婴只是一场幻觉。
阮绵绵抖如秋树,战战兢兢四下打量,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心里的恐惧却越放越大——这里可是长公主下榻的尊者府,到处都是侍女侍从,怎么可能没人听见她呼救?
……
还是说这帮没心没肝的贱婢故意装聋作哑,就是想看她出丑?!
这么想着,阮绵绵又愤恨起来,愤怒可以让人产生十足的行动力,她将手里残烛一扔,决定先跑出去再说。
刚拽起裙摆,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嘭!”
吓得她猛一激灵,紧接着又是一声“嘭!”
隔着厚厚的桐油纸窗,窗外映得如同开了万花筒,原来是府里在放烟花——如此喧腾,那些成天吃干饭的贱婢肯定都在看热闹,难怪听不见她呼救。
借着烟火的微光阮绵绵快速瞥了一眼屋内,再没看见那团白影,她心里多少松一口气,事不宜迟,赶紧开溜!
刚一迈腿,脚腕被绊了一下,阮绵绵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吃屎。
她只当自己黑灯瞎火卡在了桌脚,心里正在骂娘,耳边却再度出现了那个让她头皮发麻的诡异笑声,
“嘻嘻嘻……”
黑暗中,一只冰凉的小手猛然抓住了阮绵绵的脚踝!
冰寒顺着脚腕直窜天灵盖,她只觉头皮一炸!感情绊倒她的根本不是桌脚,而是那个鬼婴!
“……嘻……”
鬼婴飘渺的气音如同贴着她的耳鼓响起。
“啊!!!!”
阮绵绵尖叫着发疯一样拼命踢蹬,试图甩掉腿上裹着的那团白乎乎的东西。
可不仅甩不脱,而且这鬼东西还力大无穷,竟把她缓慢的往远离房门的内屋拽去——那里原本是她憋着坏,想找茬虐待杜鹃和谷雨的所在,所以故意窗不开烛不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此刻老龙井自己被拽过去,只觉是被拖往地狱。
“放开我!救命啊!!”
老龙井喊得撕心裂肺,宋微尘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地上还挺凉,再“晕”下去她可真要晕了,她跌跌撞撞站起来,假装自己刚恢复意识。在黑暗里待了许久,眼睛早已适应了当下的环境,配着窗外不时绽开的烟火,眼前一切都让她看得真真儿的。
老龙井那叫一个狼狈,头上珠钗散了满地,头发蓬乱,脸上的妆早就糊透了,乍一看,比“鬼婴”还像鬼。
“嘭!”
又一声烟花爆开,宋微尘明白时间紧迫,得抓紧给老龙井“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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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贵人,您在哪儿?”
宋微尘故意走的跌跌撞撞,地上早先被阮绵绵扔出去的铜盆被她踢的叮当作响。
听见宋微尘的呼唤,老龙井如遇天恩,只恨不能给她磕一个。
“谷雨!好姑娘!你快救我!把我腿上的东西弄走!!”
“好嘞!看我的!”
宋微尘抄起桌上的一盆冰水劈头盖脸朝老龙井泼了过去,哗!
“不长眼的东西,你快放开阮贵人!”
……
阮绵绵瞬间给浇懵了,大张着嘴一时反应不过来,好容易把气喘匀,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哗!
又是一盆。
有一部分甚至直接倒进了她张着的嘴里。
“贵人!您别怕!奴婢来救您!”
“哗!”
……
昔有武松三碗不过岗,今有龙井三盆透心凉。
阮绵绵哪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辱,张着嘴又哭又嚎,像村头待宰的猪。
“嘭!”
又是一朵烟花闪耀,府邸之内明显灯火多了起来,人声熙攘渐近——秦雪樱回来了。
宋微尘见时机已到且“大仇得报”,赶忙用心音招呼“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兄弟收工,于是缠着阮绵绵脚踝的“鬼婴”忽然飞身而起,直奔“谷雨”喉咙而去!
“谷雨”惨叫一声,想躲无处躲,被“鬼婴”紧紧扼住了喉咙。
她似乎极痛苦,踉跄着捂着脖子往后退,终于倒在地上再度“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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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一时间,哐当一声,偏殿的门从外向里被撞开了,一众境主府的近卫军开道,随即数十名提着灯笼的侍女鱼贯而入,另有几名专门负责点灯,须臾,整个偏殿照得恍如白昼。
突然的光亮让阮绵绵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她下意识改为半眯缝着眼睛哭嚎——宋微尘眉头不可察的皱了皱,只恨自己不能让老龙井闭麦。
……
“绵绵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被半夏扶着走进来的秦雪樱看见阮绵绵此刻的模样很是吃了一惊:一地狼藉满身狼狈,实在想象不出她是如何把自己关在屋里折腾成这样——不像是遭了劫财夺宝的匪,倒像是遇上了专门采花的贼。
秦雪樱赶紧亲自扶她到桌前坐下,又让半夏取来床上的薄毯给披上,阮绵绵这才多少止了哭声,只是紧紧拉着秦雪樱不撒手。
“鬼!有鬼……”
阮绵绵抽抽噎噎的把今夜的遭遇告诉秦雪樱,听得后者眉头直皱,她指着老龙井脚踝附近一抹白色的东西,
“你说的白乎乎的影子可是这个?”
那是一团湿哒哒的白色棉絮,像是从被子内胆里随便揪出来的东西,被水泡发后变成软瘫的一团——无论如何也跟鬼婴扯不上半点关系。
阮绵绵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绵绵妹妹,你可是……被那落水淹死的丫鬟吓坏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闻言她头摇得像拨浪鼓,区区一个无名贱婢,死就死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哪里谈得上“吓”。
“真的是鬼婴!它还冲我怪笑!”
她恨恨的抬起一张妆糊到惨不忍睹的脸,咬牙切齿看着秦雪樱。
“都怪桑濮那个小贱人!小产便小产了,居然一个死婴还敢出来祸害人!真是什么样的货色生什么样的种,死了都不让人安生……看我不找人来把它魂魄打成齑粉!”
秦雪樱一愣,桑濮小产了?这么快!
看来上午阮绵绵那几壶茶确是下了十足十的大猛料,这般狠戾善妒,饶是自小见惯了后宫争宠不择手段的长公主,也不禁眼神暗了暗,不过仅仅只是一瞬,她便恢复了往日的体贴温柔。
“行了,绵绵妹妹先去休沐吧,怎么弄得这一身湿,春夜尚寒,当心坏了身子。”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阮绵绵一肚子气,她脚一跺,指着捂着脖子蜷缩在地上“装死”的谷雨——秦雪樱这才注意到她,还有直挺挺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杜鹃。
“还不是那个只会装死的小贱人!连着泼了我三盆冰水!根本就是故意的!”
“来人,给我把浴池放满冰水冰块,我今晚非要把这个小贱人扔进去做成冰镇雪莲!”
……
不知何时起,尊者府外无论侍女侍从尽数鸦雀无声,秦雪樱也发现了这反常,下意识往殿外望去,只见一个着一袭黑色锦衣,身材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轻轻踏进了偏殿。
阮绵绵正在气性上,又仗着秦雪樱以及一众近卫军在身旁,别说鬼婴了,就是鬼王她也没有放在眼里,根本没注意周遭气氛变化,正兀自扯着嗓子撒泼耍狠。
“来人!我今夜非要弄死这小贱人!”
……
“我看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