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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幢幢,更显得林子里鬼气森森,分不清四周若隐若现的是枯枝树影还是索命幽灵,耳鼓里全是心跳声。
一双白嫩的赤脚跌跌撞撞在昏暗的林间急匆匆走着,脚下不断传来枯叶碎裂的声音,宋微尘不时回头张望,呼吸急促,面上掩不住的紧张。
她在这林子里绕了半宿,那棵树痕像张怪脸的枯树见了已经至少三次,除了自己弄出的响动,四周静到窒息,肯定是碰上了鬼打墙!
“可这到底是哪儿?”她自言自语着惊惶四顾,从方才开始,那种一直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让她后背发麻。
“这里是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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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吓得宋微尘惊叫出声,回头看去,夜色中隐隐绰绰立着一个欣长挺拔的身影。
“你是谁?!想干什么……”宋微尘声音颤抖,脚下意识地往后退。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男人的声音很冷。
见他似乎并不想伤害自己,宋微尘胆子稍微大了一些,“那我要怎样才能离开?”
男人向着她身后一指,“看到那座吊桥了吗?走过去。”
随着男人指引的方向望去,原本是一片密林的地方竟豁然开朗,那些密密匝匝的树木像侍卫一样分队而列,树干挺直树冠相互交织如同一条拱门小径,直通向远处峭壁上的一座吊桥。
她别无选择只能信他,再次戒备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快跑起来,生怕一个晃神那条小径又消失不见。
可没跑几步,周围以一种非常抽象的方式开始异变。地面松松软软像波浪一样四溢,周围邻近的树木因为地面的波动陷入地下,又从另一个波峰长出来,一切都在抽象变形,树干缩成了一截筷子,而叶子却拉伸如小船那么长,小径就在不远处,宋微尘跑了很久却始终感觉自己在原地踏步。
她既怕又累,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下来,弯着腰双手杵在大腿上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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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随着周遭变形而被拉长数米的小腿,像极了吃过恶魔果实的路飞,她害怕中竟生出些气恼,这他喵的到底怎么回事,“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你是在做梦,但又不全是。”不知何时,男人已来到她身边不远处,负手凌空而立,一身古代装扮,衣摆随风猎猎。
看着眼前违反地心引力常识的古装男子,再看看自己那变形绕圈的长达半米的手指,这不是做梦又是什么呢?宋微尘吁了口气,一时淡定许多。
“好久没看《海贼王》,怎么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破梦?”
“我说过了,你并非在梦,而是在寐。“男人有些许不耐烦,但又耐着性子解释,”半梦半醒谓之寐,所谓寐界,就是半梦半醒之间的地方。”
“寐界?”宋微尘很是茫然。
“三界可有听过?便是世人常说之天地人,即神鬼人三界。寐界是一个平行于梦界与三界之间的时空,它与双界唯一的通道是维持在8赫的脑入定,只有在这个状态下,可以双界穿行。”他一本正经告诉她。
“打住,听不懂,再说你讲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做个梦还要被普及奇怪的知识点,宋微尘听得只想掐自己人中。
“你卡在寐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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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知是梦,宋微尘不以为然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卡bUG了呗?”
这次,换他有些茫然。“卡bUG?那是什么?”
“就好比游戏的读档时间,切换游戏主场景或者进出副本的时候,都会有的那种定格画面,但有时候不知怎么,卡在了那个读档画面,既无法回滚,又进入不了下一个游戏场景,就是卡bUG。”
“而你所谓的寐界,就是梦境和醒来中间的那个读档时间。”
他离她更近了些,认真看了她一眼,眼露赞许,“这个比喻,我倒是第一次听,有趣。”
宋微尘因此也将眼前人认得更清楚了些,一身锦纹暗绣的玄色劲装,黑玉束发,佩剑欣长而立,身形轩昂,可惜面容被暗夜遮蔽,看不真切。
她正在仔细辨认他的样貌,却听得他说话,“你说的那种叫游戏的东西,卡住之后,要怎么解决?”
宋微尘摊摊手,不知何时,她周遭的环境已经恢复正常,“能怎么解决?重启游戏,运气好的话,打来的装备兴许还在。”
“那要是运气不好呢?”显然他并不打算作罢。
“……要是运气不好,就会碰到你这样的怪咖。”
听见调侃自己,他倒也不恼,只是声音更严肃了些,“你恐怕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赫定一旦断开,你就再也醒不来了。”
“而你的8赫脑入定,快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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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尘此刻心里像是有一千头羊驼奔了过去,而且还边跑边朝她吐口水。
“大哥,说卡bUG你装傻,但你自己这小词儿整挺新啊,巴赫脑入定?我还肖邦睡不醒呢,什么断不断的,做个梦都这么晦气!”
宋微尘一脸得意,“我这人有个习惯,从下午2:30一直到3:00,每隔5分钟给自己上一个闹钟,但凡不是植物人都能被吵醒,所以我马上就会醒过来了。稳赢,这波稳赢好吗,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啊哈哈,拜拜了您呐”,宋微尘笑得美滋滋,“啧啧,谁能想到我竟然靠着起床困难这个绝症治好了我的梦境精神内耗!”
眼见她信心满满,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
他看着她,莫名觉得有趣,耐心竟比平日多了几分,不自觉给她解释了起来。
“赫是一种振动频率,鸟啭虫鸣是赫,雪崩水湍是赫,麀鹿濯濯,白鸟翯翯也是赫,寐界作为梦界通往三界的必经之地,要通行必须要靠持续维持在8赫的振感,这种振感,跟修道之士击罄入定的那种状态很接近。”
我勒个丢!这人到底在叨叨什么,听得脑袋瓜子嗡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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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尘看着眼前的男人,像看着一尊从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立人。
只见她突然双手合掌,冲着眼前的男人鞠了一躬,“大哥,我知道你尽力了,可8赫振感什么的我真的听不懂啊……你但凡跟我说巴赫,哪怕是迈巴赫,咱俩没准儿都能尬聊几句……要不你把我放生吧,让我自生自灭中不中?”
她这反应让他既无奈又想笑,他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何会因她而小幅波动,但他明白这种波动,也是一种赫。
而有些赫动,他绝不允许“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为此他不惜给自己下了最狠的斩情禁制——若情感赫动超过某个阈值,禁制引发的反噬就会让他焚心蚀骨,生不如死。
他想起自己刚入尘部时,前任寐界司尘嵇白首同他说过的话:
“人的情感正是寐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情赫之动,摧枯拉朽,若因此引发堕寐,将是万物浩劫。”
……
他感到一只小巴掌在不远处向自己挥动,“发什么呆?还是你也卡bUG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陈年旧事,收了收神,认真地看向眼前人。“走过天涧里的吊桥吗?桥面年久失修,困败不堪,最糟糕的地方,只有一线木板还勉力维持着,但随时可能断开。而你现在的8赫脑入定,就是那块岌岌可危的木板。”
他突然抬手,在她身上施了一道白色的烟障,恍惚间,她发觉自己真的立于破败吊桥之上——这不正是方才那座怎么也到不了的峭壁之上的吊桥吗?脚下万丈深渊,而宋微尘因为那道白烟,只觉身轻如云,轻到要飘起来。
“希望你……能顺利走过吊桥,而此生,不再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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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谁?”
看着立于不远处的欣长身影,宋微尘忍不住问出声。
她突然有些惆怅,试图看清楚那张脸。
但那脸那人渐渐被云雾隐去,怎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