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来,夏天明总有一种自家媳妇不想跟他过日子的感觉。
问,就是他想多了。
真的是想多了?夏天明反省。
自从建了新屋背了债,夏天明就一直处于时时刻刻都在赚钱的状态。
钱赚了不少,但花在媳妇儿孩子身上的真不多。
夏天明不能否认,这个家,确实是自家媳妇儿在养着。
女人和男人一样,有钱了自然有底气。
再加上老张家的日子也蒸蒸日上,张雪梅自然也有了依仗。
夏天明明显能感觉到自家媳妇儿一天天改变。
从前委屈了就生闷气不爱说话,或是忍无可忍就会回嘴,虽然最后还是吵不过反而把自己气哭。
可那时候的媳妇会怕他跟爹妈生气什么都不说,或是怕他为难埋怨两句就算了。
日夜相处的枕边人,夏天明太了解自家媳妇儿的脾气性格了,他总有把自己摘出来的方式让她退让。
谁家都有婆媳矛盾,总有一方得退让。
可张雪梅有了依仗底气以后就不愿意再退让了。
可夫妻间也有退让。
张雪梅不愿意退让了,为了家庭和谐,或者说谁心软谁让步,夏天明就开始退让。
生活一天天变好,张雪梅也一日日娇嫩。
在周围都是乡下人的对比里,夏天明感觉危机四伏。
每次小别重逢都胜似两人刚结婚的时光,夏天明慢慢拾起了当初的心动,愿意把自己最好的全都给自家媳妇儿,退让的心甘情愿。
直到今天,这一刻在病房准备出院时,夏天明感受着自己有些晕乎但似乎问题不大的脑袋。
想到了还在派出所的大哥,想到了昨天找过来的老爷子,他想算了。
跟他问题不大相比,大哥被抓坐牢才是大事。
所以他犹豫着,想让自家媳妇也算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家里的孩子不愿意算了。
当听完自家闺女的话以后,夏天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媳妇儿要跟他离婚,孩子也想让他们离婚,媳妇儿跟孩子都很讨厌他的父母兄弟。
选爹妈,还是选妻儿?
夏天明看着抱成一团的三人,焦急万分,又火气暴起:“我不同意,我不离婚!”
回应他的是满室沉默。
夏天明气急,想拉过妻儿,刚站起一点就头晕目眩的摔坐下。
明明知道自己坐在床上,却依然晕的像是要摔跤一样,张嘴就想吐,只能闭着眼睛,紧紧握着旁边扶着他的手。
扶着他的是张雪峰,感受到手里的力量,再看看对方卡白的脸色,赶紧让门口的亲爹喊医生。
这一变故谁也不敢耽误,同时也打断了病房里原本丧到没边的气氛。
医生检查完说没事,只嘱咐病人不能生气激动,影响恢复,同时让再留一天医院观察。
夏天明挂上针安安静静地躺着,剩下的人相视一眼,叹了口气。
这件事怎么处理,昨天晚上几人已经商量过了。
伤人确实算是不小心,可报警就是故意了。
说到底,夏天明现在没事了。对着亲兄弟,这事确实不好追究。
若是执意追究,夏天盛最多也是拘留几天,可张雪梅母女的名声得毁了。
乡下人重名声,姥爷的意思也倾向算了,姥姥虽然没说,可也默认了。
只有舅舅和舅妈不甚在意,“啥名声不名声的,那城里人都各住各的,对门的谁也不认识谁,不行以后我小姐跟盼盼就搬去城里。”
姥爷气的敲烟杆。“说啥屁话呐,那城里人不还是乡下人搬去的。”
对乡下人而言,好好个家,哪能说散就散呐。
可张雪梅不甘心,夏盼盼不愿意,只能他们自己做了决定,最后为难夏天明,让他自己做选择。
原本张雪梅把事情留在出院前说,就是怕人激动了还得找医生,没想到这还没说出个结果呢,人就先躺下来。
张雪梅坐在夏天明床边,握住了他的手,摩挲两下,说了自己的决定:
“天明,咱们一家四口挺幸福的,我没想离婚。可你那些父母兄弟也挺烦人的,我是受不了。
就像盼盼说的,你爹妈兄妹还是你亲人,你愿意吃亏处着那是你的事,我够他们了想离他们远远的。
以后你家亲戚你自己去,我家亲戚你愿意就来不愿意就算了,孩子们想去哪得看他们意思得。你要觉得这样子行,我们就还好好过着,你要觉得不行,那……”
“行!”
夏天明微微睁着眼,死死的抓着张雪梅的手。“行,都听你的。”
张雪梅微笑。“那你睡会吧,等好点了跟你爸打个电话说一下声。”
夏天明头晕的厉害可是不敢睡,硬撑了两个小时才挂了点滴睡着。
天黑前老爷子老太太坐着二姑家的面包车再次来了医院。
这次谁也没拦着,但谁也没招呼。
看人进了病房,姥爷一行人就出去外面等着,只留下张雪梅陪床。
老太太和二姑在床边哭哭嘘嘘了好一会,看人还没醒就骂骂咧咧。
张雪梅懒得听,就站在门外,隔着门缝保证里面的夏天明没二次受伤就行。
老爷子跟二姑父在医生那里问了情况,看亲家一家都不搭理他们,气的不行,拉着老太太再次回去。
隔天夏天明状态好了很多,舅舅借来了医院的轮椅,准备办出院回家。
张雪梅刚收拾好东西,就看到老爷子带着大爷和三爷进来了。
大爷和三爷都是昨天晚上知道情况的,各自打了电话关心,确定问题不严重也就没大晚上的赶过来。
大爷是带着大奶的关心来看情况的,三爷是老爷子叫来调解问题的。
两人听张雪梅说完情况也放心不少,大爷在门外陪着张雪梅,问她和孩子有没有受伤,问天明的伤会不会有后遗症。
关心溢于言表。
三爷和老爷子则留在病房,跟夏天明商量仍然还留在派出所的夏天盛的情况。
张雪梅不想听,直接关了门。
大爷把手里的鸡汤保温桶递给她,叹了口气劝慰,“雪梅啊,这事怪他们。我知道你有气,等……”
“大伯,我不气。”
张雪梅打断了安慰:“受伤的是天明,他们不稀罕的也是天明,跟我没啥关系。以后也没啥关系。我不气,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