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4年9月2日,下午三时二十分,爱尔兰海军旗下的“布兰登号”和“卡朗图厄尔号”两艘战舰在海上轻轻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双双驶离了那艘“呆若木鸡”的英格兰商船,朝南方迤逦驶去,留下几道浓浓的黑烟。
站在船艉的几名爱尔兰海军士兵解开裤腰,露出那活儿,放肆地朝英格兰商船方向喷洒出一道道水柱,末了,还挑衅般地打出尖锐的呼哨。
“我们刚才应该果断地开炮射击,将英格兰商船击沉,让那些该死的杂种统统下海喂鱼!”一名瘦小的爱尔兰军官看着士兵们的行为,脸上露出畅意的笑容。
“然后呢”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军官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下,然后转头问道。
“然后……然后什么”
“击沉英格兰商船,那就意味着我们爱尔兰王国将与他们爆发一场战争。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我们能战胜他们吗”
“……我们固然无法战胜英格兰,但齐国是我们的盟友,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爱尔兰独自抵抗英格兰只要英格兰人胆敢入侵我们,齐国一定会再次狠狠地教训他们!”
“问题是,齐国会允许我们这般肆意向英格兰挑衅,继而引发一场战争吗”
“……”那名颇为冲动的军官听了,顿时有些泄气。
根据两国签订的《齐爱安全保障条约》,虽然齐国有保卫爱尔兰王国的义务,但在涉及对外军事行动中,爱尔兰的陆海军将接受齐国驻军最高司令部的统一“指导”和“管理”,不得擅自启衅,随意将齐国拖入到一场不可控的战争当中。
也就是说,想打谁,或者想要参加哪些国家和地区的战争,得由齐国说了算,不得依仗齐国的军事保护,肆意挑衅其他国家,从而把齐国卷入其中。
其实吧,对于爱尔兰,好像除了英格兰,也没什么敌人会让他们无端寻衅,挑起一场战争。
六年前,在齐国的扶持和帮助下,被英格兰人奴役压迫了数百年的爱尔兰终于独立建国了。不过,获得解放的爱尔兰人却始终没有放下对英格兰人的积怨,无时无刻不想着对英格兰发起报复,以血数百年的仇恨。
齐英战争结束时,根据两国签署的《长安条约》规定,英格兰虽然应允将其所有殖民官员和军队全部撤出爱尔兰,但却依旧保留了对北部三个郡的管理权(爱尔兰的提前独立,使得英格兰移民区未能扩展至后世的六个郡),以维系留居此地的十数万英格兰和苏格兰移民的生存安全。
尽管爱尔兰人对此深为不满,但在齐国的竭力“安抚”下,只能忍着百般屈辱,默认了自己的国土暂时处于分裂状态。
但是,为了给英格兰人添堵,爱尔兰政府和民间大力资助北爱三郡的地下反英组织,甚至还容留那些抵抗人员在境内进行休整、疗伤和训练。
这一度引发了英格兰人的严正抗议,声称爱尔兰王国政府若是继续这般挑衅,他们将作出有力的回击。
囿于《长安条约》的限制,英控北爱地区不得部署正规军队,这迫使英格兰政府不得不征召大量武装警察,入驻北爱三郡,以加大对爱尔兰地下反英组织的打击力度。
为了震慑反抗组织,英格兰警察会将捕获的爱尔兰抵抗人员公开施于绞刑,那些资助和窝藏抵抗人员的爱尔兰百姓则统统流放至北美,甚至为了清除抵抗组织生存的土壤,英格兰北爱当局会故意扩大打击面,试图将境内的爱尔兰人全部驱逐。
英格兰人的行径进一步激起了爱尔兰人民的愤怒,无数志愿者纷纷携带武器潜入北爱地区,加入当地的反英抵抗组织,对英格兰和苏格兰移民频频发起暴力袭击。
1732年5月,英控北爱地区与爱尔兰王国一度爆发了大规模的边境冲突,造成数千人伤亡,若非齐国及时介入,甚至可能会引发一场英爱战争。
在齐国的调停下,爱尔兰与英格兰展开数轮谈判,以期彻底解决北爱三郡的问题。
1732年10月,爱尔兰、英格兰、齐国三方就北爱问题签署了《都柏林协议》,约定在十年内,北爱三郡将会逐步进行政治改革,建立地方自治政府,然后以特别自治区的名义与爱尔兰组建联合王国,除了外交和军事交付王国政府外,北爱自治区将享受高度自治权利,并允诺在境内实施民族和解,给予北爱境内所有民族同等的政治权利。
尽管,爱尔兰王国政府对这份“和稀泥”的协议不甚满意,但也知道,若没有齐国人从中斡旋,并给予他们大力支持,别说想要获得北爱三郡的领土主权,怕是整个王国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
被英格兰人奴役压榨了数百年,爱尔兰早已是穷鄙交加,超过八成以上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独立前,英格兰新教徒和教会占有爱尔兰全部土地的四分之三,全部房屋的五分之六,有城墙的城市和设防地点房屋的百分之九十。与之对应的是,超过80%的爱尔兰人过着牲畜一样的极为恶劣的生活,住的是没有烟囱、门、楼梯和窗户的小屋。
幸运的是,齐国向他们伸出了友爱之手,不仅帮助爱尔兰人民赶走了英格兰殖民者,还竭力扶持他们爱尔兰人建立起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王国。
自独立以来,齐国先后向王国政府提供了二百六十多万元低息贷款和无偿援助,在短短六年时间,便使得整个爱尔兰王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座座新的城镇被建立起来,一条条平整的公共道路从都柏林向境内四方无限地延伸,一间间工厂和商铺也陆续开办,甚至,欧洲第一条铁路也在王国境内被开通。
曾经被英格兰人无情掠夺的牛羊和皮毛在齐国商行的运作下,为王国带来了滚滚财源。
沉睡在地下数千年的泥炭,也在齐国商人的经营和采掘下,被一船一船地运往欧洲大陆以及北非、地中海,为爱尔兰换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爱尔兰的传统优势产品——亚麻,在齐国资本的扶持下,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成为王国政府最为主要的出口商品。
在齐国的支持下,爱尔兰渔民不仅获得了北海渔场的捕捞权,而且还在长兴渔场(即纽芬兰渔场)享有税费减半的优惠(陈国为了获得更多的财政收入,于1731在长兴岛设立税务专管衙门,开始在渔场征收渔业税和特许捕捞费),更有优先挑选渔业作业区的权利。
在独立后的这几年时间里,可以说是爱尔兰王国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时期,按齐国经济顾问所言“是呈几何级”的高速增长。
尽管,到目前为止,爱尔兰一百多万子民仍有超过半数以上是处于贫困阶层,更有四成的百姓仍不能吃饱肚子,在寒冬季节,还是有不少穷苦人家被冻饿而亡。
但整个王国上下,却是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因为,邪恶而残暴的英格兰人将永远不能再骑在他们的头上,肆意奴役和压榨他们了。
以后的日子,也将变得越来越好。
而这一切,皆来自齐国的帮扶和支持,爱尔兰王国上至首相、内阁僚臣,下至黎庶百姓、普通商人,对齐国都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信任。
虽然,不乏有识之士曾指出,齐国之所以这般扶持爱尔兰王国,只是出于地缘战略的需要。据有爱尔兰,齐国便可以遥制英格兰,并进一步干预欧洲大陆事务,从而为齐国建立全球海洋霸权提供稳固的战略支撑点。
那又如何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大争之世,小国弱国是没有生存保障的,只能依附大国强国,方能苟存于世。
数十年前,爱尔兰人曾一度将民族解放的希望放在法国的身上,但却一次又一次地遭到无情的利用和欺骗,并让更多的爱尔兰人为之牺牲。
但齐国人不一样,不仅出钱出力帮着爱尔兰人赢得了解放和独立,而且还在战后不遗余力地给予各种金钱和物资的援助,欲将爱尔兰王国打造成一个“欧洲模范国家”。
试问,面对这种真心实意地帮扶爱尔兰的国家,如何不引得国中上下一致感恩
爱尔兰与齐国签订了一系列军事同盟协议,齐国也据此在爱尔兰部署了大量军事力量,共驻有陆海军官兵超过五千余人,为其提供全方位的军事支持。
这种军事同盟关系使得爱尔兰在安全和防卫问题上严重依赖齐国,一切唯马首是瞻。
爱尔兰海军仅有的两艘蒸汽战舰“布兰登号”和“卡朗图厄尔号”在数日前接到联合作战司令部的命令,为一支前往地中海的补给船队提供护航任务。
舰队刚刚驶离港口未多远,便在圣乔治海峡附近遇到了那艘英格兰商船。
多事的爱尔兰海军官兵立即快速上前,拦停了英格兰商船,还羞辱般地命令英格兰人降帆落锚,接受他们的安全检查。
在一番故意刁难后,爱尔兰海军向英格兰人发出严重警告,商船勿要太过靠近爱尔兰海域,否则下次将被认定为入侵行为,会毫不留情地予以击沉。
舰队随行的齐国军事顾问对爱尔兰这种“小心眼”的做法采取了默认态度,并未过多干涉。
军人嘛,总要表现出几分血性,让他们对世仇敌人发泄一番,也算是提供一种情绪价值,对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可以稍稍鼓舞一下士气。
“长官,此次我们齐国一共动员集结了近万余海陆军,应该可以拿下那座大岛吧”舰队领航官、海军宣节校尉(少校)栗朝先将手中的海图轻轻放置在桌上,目光探寻地看着舰队指挥官、海军昭信校尉(上校)翁世南。
“只要西班牙人不敢跟我们齐国翻脸,那就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夺取那座大岛。”翁世南嘴中叼着一个名贵的玉石烟斗,脸上充满了自信,“呵,就算西班牙发狠想要跟我们抢夺那座大岛,但就凭他们那些不上台面的海军战舰,如何能对我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难不成,西班牙数万大军能从本土一路游到岛上去”
“西班牙人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转而跟奥地利人合作”
“哈哈哈……”翁世南大笑起来,伸手将嘴上的烟斗拿了下来,“腓力五世为何要加入路易十五的阵营,向奥地利人宣战那还不是因为他迫切希望他与帕尔马公国的伊莎贝拉法尔内塞所生的儿子能获得奥地利在意大利的领地。作为一个好父亲,他特别希望为已身为帕尔马公爵的长子唐卡洛斯获得曼托瓦公国。嗯,甚至他还希望拿到托斯卡纳大公国。另外,他同时希望次子唐腓力能取得那不勒斯和西西里这两个王国。如此,便能将他们西班牙王国的势力再次延伸至意大利,从而获得更为有利的地缘战略优势。在这种情势下,西班牙怎么会转而跟奥地利人合作呢”
“如此,西西里岛便成为我们齐国的囊中之物了!”栗朝先听罢,脸上稍显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下来,“相较于求而不得的克里特岛,西西里岛的位置更具战略性,而且面积更大,土地和物产也更为富饶,若是将其纳为我大齐海外领地,并打造成一座坚实的海上基地,对于我们控制整个地中海更加如虎添翼。”
“是呀,只要我们齐国控制了西西里岛,再辅以中阳岛(今马耳他岛)海军基地,我们便将偌大的地中海截为两段。任何想要进入东地中海地区的欧洲国家,都将不得不仰我鼻息,受我大齐海军的严密控制。”
“不过,西西里岛上的数十万当地百姓对我们齐国来说倒是一个巨大的麻烦。种族、宗教、文化、语言与我们齐国迥然不同,届时在统治和管理他们时,肯定会给我们造成不小的困难。”
“那有何难”翁世南不以为然地说道:“驱逐、强制迁移、迫其改信,诸多手段下来,总会清理出大批人口。剩下的少许当地居民,在我大齐持续不断地移入汉人的情况下,迟早会加以同化吸收。对于这种战略要地,我们齐国必须完全地将其控制在手里,不容任何人将其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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