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齐国人想要从这场危机中获得什么”
坦泽民政事务官沃伊切赫什琴斯尼伯爵的庄园坐落于海边一处崖壁附近,面朝广阔无垠的波罗地海,背后是苍翠的森林与连绵起伏的山丘。
穿过门廊,是一片开阔的鹅卵石广场,广场的每个角落都被精心修剪的灌木与四季花卉装点得生机勃勃。偶尔有仆人穿梭其间,衣着整洁的仆服,步履匆匆。沿着广场一侧,排列着一列列制作考究的雕像,它们的神态各异,仿佛是庄园主人对美的独特追求。
庄园外的花园则是一片精心布置的自然迷宫,曲折的小径引导着游人穿过花坛、绿篱和喷泉,每一处都是一个独立的风景画。喷泉中心的雕塑在阳光下闪耀,水珠如同跳动的精灵,在空中跳跃、舞动。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庄园的屋顶上,映照得整个庄园金碧辉煌。
法国驻波兰公使奥雷利安让阿梅尼男爵迎着天边绚丽的晚霞,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转头微笑地望着齐国驻瑞典公使齐盛平。
我们法国支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是因为他是我们法王路易十五的老丈人,同时要籍此恢复和波兰这个传统盟友的关系,以求平衡北欧和东欧的奥地利与俄国势力。
瑞典人也支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则是想要重新于波罗地海南岸地区施加他们的影响力,并防止俄国人的势力在波兰坐大。
西班牙附和法国和瑞典的举动,则是想借机谋取奥地利人在意大利的领地。
普鲁士、萨克斯、奥地利以及俄罗斯等国参合波兰王位继承事务,则是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不希望外来势力染指波兰,从而改变或者影响整个地区的政治格局。
另外,上述四国可能还要趁机削弱波兰的实力,分割它的领土。
那么,你们齐国这么热心地跑来凑热闹,想要图谋什么呢
“我们齐国始终致力于促进欧洲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并反对任何形式上的地区霸权行为,更要坚决阻止某些大国倚强凌弱的不公行为。”齐盛平郑重地说道:“众所周知,波兰王国是一个主权完全独立的国家,有权利选举自己属意的国王和自主地处理一切内部事务,任何国家都不应该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波兰人民的头上。斯坦尼斯瓦夫一世是经过波兰贵族议会正式推选出来的,本应该正常地履行国王的职责和权力,但却遭到某些国家的强烈反对,并公然出兵试图推翻他的合法地位。我们齐国认为,这是一种粗暴干涉他国政治的强盗行径,应该受到强烈的谴责,并予以坚决的制止。”
阿梅尼男爵听罢通译的转述后,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啥意思
你们齐国要来维护欧洲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反对任何形式上的霸权行为
你们不要这么厚颜无耻,好不好!
数年前,是哪个国家倚强凌弱,不远万里对英格兰发动了一场跨海远征
有着千年历史的威尼斯共和国又是遭到哪个国家的军事入侵,继而还割取了人家大片领土
还有,又是哪个国家数十年如一日的为奥斯曼人提供财政和军事援助,使其不断向欧洲的天主教世界发动连绵不断的战争
而且,你们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维护波兰的主权和和自决权,反对俄国人擅自出兵改变波兰王位选举结果,怎么瞧着都有点假呀!
因为你们跟奥斯曼人的关系密切,使得整个欧洲除了奥地利人,好像就是波兰人不怎么待见你们齐国人,连正式的外交关系都没建立。
这也导致在涉及波兰事务问题时,不得不让你一个驻瑞典公使来出面。
所以,伱这位公使先生的话,听着就让人觉得非常假,非常虚伪。
“公使先生,我觉得我们双方之间的谈话应该更加坦诚一点。”阿梅尼男爵直直地盯着齐盛平的眼睛,表情严肃地说道:“刚才,我们彼此交换了对波兰事务的看法,达成了一定的共识。但为了协调统一接下来所发表的政治声明和实施的军事行动,我们法国需要了解你们齐国在波兰事务上的真实态度,以免将来发生不必要的误判和冲突。”
“男爵先生,我代表齐国向你们法国郑重说明,我们齐国对波兰没有任何领土要求,也没有任何过分的政治要求。我们是真诚地希望波兰王国恢复既有的和平与稳定,从而为我们齐国的商人提供一个安全的营商环境,享受自由贸易所带来的繁荣和希望。”
你们齐国人难道仅仅只是想要获得波兰的商业利益
阿梅尼男爵狐疑地看着对方,脑子里飞快地转动,似乎想从对方的话语中捕捉到更多有用的信息,然后从中窥得齐国人的真实想法。
“男爵先生,其实在波兰问题上,我们齐国跟贵国的看法,拥有高度的一致性。”齐盛平已经看到有庄园管家向这边走来,显见是主人已经备好了丰盛的晚宴,准备邀请客人前去就餐,随即便长话短说,结束这场云遮雾绕的会谈,“波兰的独立性必须要得到保证,周边任何大国都不能因为自己的野心,而生出瓜分或者控制波兰的想法,从而导致整个地区的局势失去应有的平衡。对于贵国在波兰事务上的处置决定,我们齐国将给予充分的理解和支持。甚至,在贵国需要的时候,我们齐国可以进一步提供力所能及的军事支援。”
嗯,你们法国一意扶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为波兰国王,籍此想要获得这个国家的外交和军事支持,并平衡该地区的各国势力,尤其是想阻止奥地利人和俄国人将爪子伸向该地,借机扩充各自势力,对于你们法国人的上述主张,我们深表赞同,并愿附人尾骥,跟随你们协同行动,还可以提供必要的军事支持。
“我们齐国在地中海地区拥有巨大的商业利益和政治利益,因此,在维护必要的贸易航线安全、打击海盗行为以及平息地方冲突等若干问题方面,我们也希望得到你们法国充分的尊重和理解。”
地中海
你们齐国人是想通过在波兰王位继承危机中对我们法国的支持,来换取你们在地中海地区的“自由行动”权利
你们齐国人是不是想多了!
我们法国虽然积极介入波兰王位继承事务当中,可未必会为了斯坦尼斯瓦夫一世而投入所有精力,更不会拿波兰的利益来跟你们齐国交换在地中海地区“肆意妄为”的行动自由。
——
7月26日,柯尼斯堡。
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骑在一匹雄壮的战马上,兴致盎然地检阅着面前的一支军队。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落在这一片辽阔的原野上,士兵们在激昂的鼓号声中,整齐划一地列队而行,他们的制服是那么鲜明,深绿色的军服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精神抖擞,黑色的裤子上刺眼的银色纽扣,整齐排列如同严谨的乐谱。
队伍的最前列,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他的帽檐垂着金色的流苏,随风微微摇曳。他高举着指挥刀,不断发出连串的军令,带着麾下的士兵向国王致以最高的敬意。
士兵们头戴黑绒布制的尖顶帽,帽上的红色丝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每个人的脸庞都被晒得略显黝黑,但都透出坚毅和自豪。
他们手持的是仿制齐国的15式火枪,又称波茨坦火枪(产自波茨坦军械工厂),黑色的枪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枪口端微微向前倾斜,显示出随时待命的姿态。
随着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金属制的马刺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与远处悠扬的军号回音交织成一曲雄壮的军旅之歌。
在队伍的侧翼,一名旗手高举着普鲁士王国的旗帜,那是一面带有黑鹰的黑白黑条文旗。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普鲁士王国无尽的荣耀与历史。
“陛下,我们真的要出兵吗”普鲁士陆军总监弗洛里安冯罗德尔上将趁着国王陛下检阅间隙时,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我们当然要出兵!”威廉一世笑着说道:“要不然,我们准备了一年时间,总不至于就是为了享受检阅部队才带来的快感。”
“陛下,坦泽现在可是一块硬骨头,不好啃呀!”罗德尔上将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以四千瑞典军队为主的坦泽守军已经将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坚固的要塞。据多方情报显示,斯坦尼斯瓦夫一世为了能守住这块最后的领地,以便能等来法国和瑞典两国的军事支援,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几乎将全城的百姓都发动起来了,在坦泽城的外围挖掘了数道宽阔的防御壕沟。同时,他们还将城中的许多建筑拆除,用获得的石块和木料把坦泽城进一步加高加固。若是我们应俄国人所邀,贸然去攻坦泽城,一定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谁说我们要跟着俄国人强攻坦泽”
“陛下,若是想以围困的方式来迫使坦泽投降,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事。”罗德尔上将摇摇头说道:“坦泽是一座海港,只要他们能控制一段码头,就能从外界获得源源不断的物资援助。……我们是困不死他们的。”
“罗德尔将军,其实我们并不是要去进攻坦泽。”威廉一世说道:“我们带着部队去攻打科希切日纳,从而获得一条连接东普鲁士的陆路通道。”
“陛下,控制科希切日纳,从而获得一条连接东普鲁士的陆路通道,俄奥两国在战前不是已经许给我们了吗”
“还没落到口袋里的东西,那就还不能算是属于我们的。”威廉一世用左手轻轻地抚摸着马鬃,轻声说道:“要是奥古斯特三世在获得波兰的王冠后,为了萨克森的安全,也为了遏制我们普鲁士王国的发展壮大,拒不承认俄奥两国许给我们的条件,那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既然现在所有人都求着我们,那何不趁此机会先将他们许下的好处吃到嘴里,然后根据事态的发展,再决定我们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在这场波兰王位继承危机当中,不论是奥地利人,还是俄罗斯人,都对我们普鲁士充满了猜忌和算计。罗德尔将军,你认为,以俄国庞大的人口规模,在进行军事总动员后,能征召多少军队”
“以俄国的人口规模来算,他们在进行充分军事动员后,至少可以征召四十万到五十万左右的军队。”
“是呀,五十万的军队,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为之胆寒。”威廉一世右手不由将马鞭攥得更紧了,“但他们现在却借口他们遥远的东部边疆地区也遭到鞑靼人的进攻,需要腾出相当一部分的兵力去应对那里的威胁,从而使得他们在波兰境内的军力存在严重不足的情形。这个理由,你相信吗”
“……”罗德尔上将摇了摇头。
其实,普鲁士人还真的有点冤枉人家俄国人了,他们确实在各个方向都遇到了重大的挑战,颇有些分身乏术而又穷于应付的尴尬局面。
十天前,在华沙的俄军总指挥彼得彼得罗维奇拉西元帅收到莫斯科传来的消息,说他们俄罗斯帝国的东部边疆地区分别遭到两股鞑靼人的猛烈进攻,新卡钦斯基堡(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和托木斯克被攻陷,整个西伯利亚总督区立时陷入巨大的灾难当中,急需帝国政府的紧急救援。
而南边的奥斯曼帝国在闻知俄国人实施军事总动员,并将十余万军队陆续开向南俄草原后,随即也调集了大批军队进入摩尔达维亚和克里米亚,与俄军展开武装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同时,瑞典王国也在不断地往芬兰、卡累利阿、立窝尼亚等地区调集军队,以应俄国突然实施的军事总动员,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甚至还亲临维堡(1730年瑞典将其从俄国手中又重新夺回),主持前线大军的具体布防事务。
一时间,俄罗斯帝国除了北方外,几乎处处有警,到处都是敌人,这就使得本来想要继续往波兰投入更多兵力的俄罗斯政府踌躇犹豫起来,暂缓了后续支援部队的调动。
这样一来,就使得已进入波兰的俄军兵力显得有些不足,尤其是在控制华沙、波兹南、罗兹等波兰重点城市后,能用于进攻坦泽的机动部队就只有区区三五千兵力,根本无力将其一举攻占。
因而,俄军总指挥拉西元帅在督促奥古斯特三世抽调更多的萨克森军队进驻波兰外,还连续派出数名使者面见威廉一世,请求普鲁士出动大军,配合俄军进攻坦泽,以便能尽快摆平波兰这堆烂事。
很明显,威廉一世根本不愿意为俄国人的利益,将自己宝贵的兵力白白投入到坦泽这座坚固的军事要塞。
“听说,齐国人也非常热心地掺和到波兰王位继承危机事务当中。”威廉一世悠悠地说道:“他们的目的除了想给俄国人找点麻烦外,可能还存有维持该地区势力平衡的考量。我们普鲁士虽然不愿意成为他们任意摆布的棋子,但也不能将他们彻底得罪。所以,我们避开坦泽,转而去攥取本该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就是一个比较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