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狠狠训斥一顿,雷黎铭不敢再多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缓缓起身,低头谨声问道:“那莫大哥,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
莫洪擂收敛心神,闭上眼睛复缓缓睁开,厉声道:“你最近做的事已经让你足够扎眼了,即便全国局势大乱,上面不一定顾得上你,但你现在的身份到底不比从前,当初我哥哥为了扶你,明里暗里得罪了不知多少人,这时候搞事,就是给他们递刀子,就是找死。”
雷黎铭眼神一凝,立刻低声开口问道:“那我之前随沈司令南下镇暴一事……”
“噢!”莫洪擂后知后觉,啧了一声,侧脸重新盯向雷黎铭的眼睛,“我说你怎么突然提起沈司令……你是怕成为这场事件的替罪羊吧?”
雷黎铭低下头默然不语。
“嗯,确实有这个可能。”莫洪擂轻轻点头,手指抚摸扶手,开口分析道,“无论这场内战最终的结果如何,甚至于无论过程如何,沈司令作为华夏如今的代表性人物,上层都一定会保,那届时就要有一个人出来为全国的乱象负责。你作为汉一团团长,又是主动向沈司令发送的消息,作为替罪羊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见莫洪擂一语挑破自己的心事,雷黎铭急忙单膝下跪,声音恳切,道:“莫大哥,您一定要保我,我家那位刚刚怀上二胎,您可不能让她们娘俩……”
“你看,我才刚夸你两句,还没怎么样,你就又成这幅怂样了。”
雷黎铭抿了抿嘴,咽下没说完的话,致歉道:“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您继续说。”
莫洪擂目不斜视,语气平静,说:“你先快起来,别在这丢人。”
雷黎铭喉咙滑动,膝盖微颤缓缓起身。但还没等他直起腰,莫洪擂的下一句就差点又让他跪下:“不过这事确实很难帮到你,即便是我哥哥,在这么大的事上,他也说不上几句话。”
“莫大哥……”雷黎铭欲哭无泪。
“但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莫洪擂话锋一转,侧身面对雷黎铭,微笑道:“刚才你是不是说,沈司令正在北上的路上?”
“……对,现在应该刚出中原省。”
坐在躺椅上,探身抬手轻拍雷黎铭肩膀,莫洪擂语气意味深长:“黎铭,这可是一个结交沈司令的好机会啊。”
雷黎铭一怔,张开嘴却哑口无言。
“横跨半个华夏,沈司令这一路上,必将遭遇很多坎坷。”
莫洪擂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来:“不一定是有针对性的刺杀,毕竟沈司令威名在外,那些鸡零狗碎之辈大概率都没这个胆子,但单纯想趁火打劫的暴民,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少,如果你能想办法帮沈司令摆平一二麻烦,那么倘若事后真出了事……即便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沈司令也肯定不会忘了你。”
雷黎铭听了顿时苦笑连连,直起腰任凭莫洪擂的手从自己肩上滑落,失魂落魄道:“莫大哥,您说的简单,我要真有这份能帮到沈司令的本事,又怎么会来求您呢?”
“那这就是你的事了。”
莫洪擂似笑非笑的看着雷黎铭,耸耸肩顺手拿起茶壶,放到嘴边,道:“反正在我看来,你有这份独当一面的能力,但至于你是自怎么看待自己,怎么看待这件问题,到底是自怨自艾坐着等死,还是绞尽脑汁,然后去拼上一把……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毕竟你我虽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所谓鞭长莫及,就算我想手把手的帮你,也爱莫难助呐!”
注视着莫洪擂端起凉透了的茶壶一饮而尽,雷黎铭若有所思。许久功夫,雷黎铭神情郑重的向莫洪擂敬了一个礼,道:“我明白怎么做了!”
“时间不早了,快点走吧。”莫洪擂随意挥了挥手,戴上墨镜,重新躺了下去,“你现在也算是中下层军官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了,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不能只为自己考虑,否则你就是德不配位,迟早有一天会栽的很惨。”
雷黎铭抿了抿嘴,没有回应,只是冲莫洪擂深深鞠了一躬,便离开了阳台。
……
……
江东,一座临江二线城市。
即便是戒严令也无法湮灭这里的繁华。已经是黄昏时分,大型商场依旧是人来人往,比起平日,仅仅是早闭门了两个小时。街道上,小摊小贩嘈杂不息,立交桥上更是车水马龙,仿佛戒严令从未下达过,甚至因为晚自习取消,放学的孩童与少年,平均气色反倒看着比平常变好了不少……
“还得说是南方啊……”
军车停靠在街边,姜俭文脸色难看的像是熬了十天半月的夜,顶着个黑眼圈扒着窗户,大口深吸着轻风,看着窗外一脸羡慕:“别说戒严之后了,戒严之前我估计咱北方也够呛能有这么多辆豪车……”
“这和戒不戒严有啥关系。”达丘知倚着车窗的边儿半梦半醒,随口就怼,“还有我说啊,老姜,就你脸上那黑眼圈,还是少扒窗户的好,别回头某个好心市民一看,以为你吸了白粉再给咱们举报咯!”
“嘁!”姜俭文不以为然,撇了撇嘴,偏头瞄了眼达丘知脸上的油,一脸嫌恶,“你特么还有脸说我,你脸上的味都快臭出三里地了!油刮下来都能炸三锅薯条,快哪凉哪待着去吧。”
“我倒是想啊……”迷迷糊糊的达丘知长叹口气,换了个姿势又觉得不舒服,重新倚车边上,嘟嘟囔囔道,“可咱不是在赶路吗,总不能给沈司令添麻烦……能凑合就凑合吧……”
“哎……你这么一说,这都快半个小时了。沈司令和小岭怎么还没回来……”
“砰!!!”
一声极刺耳的枪声骤然从远处响起。
“我靠??又来!!”
惊叫一声,姜俭文“蹭”的一下抱头卧倒,手忙脚乱地狂摁车窗键。
“啧……”
达丘知睁开右眼,斜了下姜俭文,不屑地伸手搓了搓鼻子,干脆把腿伸到姜俭文卧倒后空出来的座椅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困意立刻上涌,打着哈欠,含糊不清道:“这都多少次了……你怎么……唔……怎么还怂成这德行?”
“因为老子怕死!!”
姜俭文心有余悸的探出头,透过防弹玻璃观察四周,咽了口唾沫,突然嗅到一股臭味,转过头就看到达丘知的一双大脚摆在面前,顿时干呕大叫:“你特么给我收回去!!”
“滚蛋!你不是害怕吗,你就先蹲着呗,让我睡一会……哎哎哎,我放我放,你别动我腿,正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