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晋是真的怕自己笑出来。
不过好在,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按理说,他其实没什么同理心,更不会想什么场合应该做什么表情,毕竟从来都只有别人看他眼色的份,哪里有他考虑别人心情的可能。
只是现在不一样。
他怕笑出来,姜见月会发挥不好,骂得不够得劲儿,甚至一气之下,看他不爽,连他一块儿骂了,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憋得很努力,很努力不开口再讽刺席逢越两句,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而席逢越也是彻底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过姜见月会在这个时候跟他撕破脸。
甚至他刚想调动自己的面部肌肉,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不至于表情太难看,他就听见少女又继续冷嘲热讽着:
“你是不是这时候还想着,你不能生气,你得冷静一点,只要你越冷静,就越显得我们跟跳梁小丑一样蹦跶,越显得我们没有脑子。”
姜见月冷笑了一声,或许是羌晋的存在给了她些许底气,她连掩饰都掩饰不下去了,当着席逢越的面,破罐子破摔。
“席逢越,这样好玩吗?这样是很能给你带来成就感,让你满足吗?”
本来是这样。
席逢越面上的神情有些许僵硬。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现在。
她拆穿了,也就把他的成就感给弄毁了。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继续按原本的思路走?那不就完全顺着姜见月的话了吗?但要是真的对她动怒、像燕治乾他们那种蠢货发泄……
——一方面是他确实觉得这样很愚蠢。
另一方面。
他不知道这要怎么做,他没试过。
“姜见月,既然你已经这么想了,不管我怎么说,你应该也不会相信了。”
最后,席逢越还是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那就是竭力维持自己的体面,控制着嘴角不让它垮掉。
“我觉得我们可以下次再聊,下次再好好沟通,把误会说开。至于现在,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吧,姜见月。”
事情有些混乱了。
席逢越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他得离开。
对,离开,他得回去再好好想想,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他不就只是说了那么几句话吗?为什么姜见月会突然就表现出对他的厌恶。
“误会,没什么误会。”
但即便他已经表示出了想要结束对话的意向,少女却还是要在他临走之前再给他一击。
“席逢越,你不是很聪明吗?难道看不出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讨厌你了吗?”
“你应该看的出来吧?”
姜见月看着他那已经有些凝滞了的神情,又自问自答了一句。
“我讨厌你,很讨厌。”
“……”
一瞬间,席逢越那勉强扯出来的僵硬笑容,最后也彻底消失。
*
“啪。”
正当姜见月要上车,和里头眼巴巴看着她的楼固北一起坐在后座时,身旁的羌晋却主动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男人一手搭在车门框上,看着少女的眸光流露出了些许幽深。
“我没有当人司机的爱好,上车,姜见月。”
最后,尽管楼固北不情愿,但姜见月考虑到是她找羌晋过来帮忙的,还是选择坐上了副驾驶座上。
“我还以为你看不出他是个什么货色。”
车子平稳地驶上了回酒店的道路,羌晋侧眸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上,没什么精神地看着窗外流动街景的少女,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我原来是看不出来。”少女的语气有些闷闷的。
要不是多活了一辈子,她可能还真的会以为席逢越是什么好人。
“那你呢?你为什么就能看出来,你之前和他很熟吗?”姜见月反问他。
“我不喜欢和假人打交道,和他只见过几次。”
羌晋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眼车后视镜里,青年那张满是警备的面庞,嗤笑了一声,又道:
“至于我为什么能看出来,直觉而已。”
“毕竟除了警察,能最快在人群中找到坏人的,就是他的同类。”
车在红绿灯前停下,羌晋身子微侧,或许是他的肌肉实在发达结实,男人身上那件本就敞开的哑黑夹克都被撑得有些平滑了。
他好似心情很好,说话时,尾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笑意。
“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姜见月。”
“……”
他自我认知这么清晰,姜见月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你原来也知道啊。”
“当然,我一直很清楚。”
男人笑意扩大,眼神也意味深长了起来,“不然我当时也不会开出那样的条件。”
“什么条件!”
原本还沉默地坐在那里,只是一个劲儿地用幽怨的眼神攻击羌晋的楼囚南,在听见对方这模棱两可的话,有些坐不住了。
他伸手,大掌直接握住坐在副驾驶上少女的手臂,声线急促:
“姜见月,你答应他什么了?你——”
可话没说两句,青年的声音突然又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眼球上细小的红血丝蔓延一条又一条,好像是疼到了极点,他松开了握着姜见月手臂的手,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
“楼固北,楼固北你怎么了?”
姜见月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到,她努力转过身子,尝试伸手晃了晃楼固北。
可后者却依旧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甚至忍不住伸手开始捶自己的脑袋。
姜见月这下是真的意识到楼固北的问题好像有点严重了,连忙问羌晋:
“羌晋,这附近有没有医院,你能不能开过去,我师兄他好像不太对劲。”
“我看出来了。”
羌晋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车后视镜里的那人。
怎么这么麻烦?什么毛病。
啧。
最好是什么无药可救的绝症,死了更好。
心下不爽,但当着姜见月的面,羌晋没有再说什么,几乎是红灯一过,他就踩着油门,控制着车子冲了出去。
可忽然。
一只手忽然抓上他的手臂,羌晋眼神猛地一沉,随后就听见耳旁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