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道,只是面上,他却还是维持着那礼貌有加的模样。
但没维持太久。
因为他想起来,他带着她离开时,她身上穿的那身衣服——
不是她的。
男人的面孔有一瞬间的裂开,他当然不可能把野男人的那套睡衣拿给她,告诉她说“这就是我昨天看到你时,你穿的衣服,全部”。
因此,江遇然可以说是完全顺从此时的心情,朝她扯出一个略显僵硬且勉强的笑容,道:
“抱歉,姜见月,你的衣服现在可能已经不能穿了……等我一下,我马上让人送过来。”
而不等少女回应,江遇然便转身又走向了和卧室打通的里侧衣帽间,接着拿出了一件白色衬衫。
“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衣服吧,家政洗过了,但是我还没穿过。”
“谢谢。”
姜见月硬着头发,只得先接过这件衣服,然后又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那个,还有裤子,可以也给我拿一下吗?”
*
在看见少女走出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江遇然心里还是升起了一点失望。
只是很快这种异样就被他抛之脑后。
毕竟他当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是更想看到对方只穿着件他的白衬衣走出来。
而现在,那双白皙而又微带着肉感的双腿,却被累赘而又过长的西装裤包裹着。走路时,也一拖一拽的,像是只笨拙的小企鹅。
见少女走来,男人立刻起身,拉着她坐下。
“是我的问题,忘记给你那一双拖鞋了。”
接着,江遇然便走到鞋柜旁拿了一双还没拆封过的拖鞋,然后回到她跟前,一只膝盖跪在了地上。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见江遇然要给她穿鞋,姜见月心里更别扭了,她连忙推脱。
可对方已经先她一步握住了她的脚踝,同时用着不太自然的语气说道:
“我来吧,毕竟、毕竟昨天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情,你……你可能身体多少会有些不太舒服,还是我来好了。”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见月哪里还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她顿时才稍稍恢复了温度的脸,一下子就又烧了起来。
“其实,其实也还好……”
朋友之间发生了这种过界的亲密事情,尽管心里尴尬,但少女也不想让对方为难,毕竟事情起因本就是她。
所以她几乎是捏着手心,才有勇气说出那些有些羞耻的话。
“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疼什么的……”
“按理说,第一次,都会比较难受,我没感觉,没感觉难受。”
姜见月咬了咬唇,对比上辈子沈绿夷第一次那不知餍足的索取,以至于她第二天下床的时候,走路的姿势都奇怪得不行,甚至还上了药。
这次可以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更别说,相比于沈绿夷,羌晋他在床上——
那更是完完全全一个暴君。
是,他每次说几次就是几次,确实从来没有反悔。
可谁能想到,他一次……一次能够那么久,久到她已经了好几次,他还完全没有要咳的意思。
对比之下,江遇然简直温柔极了。
“江遇然,谢谢你,谢谢你迁就我。”
少女的脸上满是感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人时,全是真诚和信赖。
可被她感激的江遇然,却完全笑不出来。
他握着少女另一只脚踝的手掌,指尖都用力了几分,可他还是只能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不敢让对方看出一丝端倪。
“没有不舒服就好。我……”
说到这里,男人像是也觉得不好意思似的,停顿了一下,头也低得更厉害了些。
“我也是第一次,我原本还担心会不会伤到你,还好没有。”
“嗯。”这话题到底尴尬,姜见月礼貌性地应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快又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到后面,是江遇然替她卷好了拖地的裤脚,在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中重新开口,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才不至于让场面就这么一直冷下去。
“对了,你刚才问我的伤,我还没跟你说。”
“给你下药的人不是羌晋吗?你当时没能来得及跟我说你在哪里,我只能调到监控,查羌晋在哪里,好去堵他。”
男人双眉微皱,神情也跟着严肃了几分:
“然后我就跟他起了冲突,他打碎了我车窗玻璃,后面我又和他打起来,伤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心里也大概能料到这个答案,但当真的听见时,姜见月还是忍不住对那个男人更加厌恶,脸上满是愤慨。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男扮女装、给人下药、当街打人,羌晋他什么做不出来!
少女放在腿上的双手,手指不由地蜷缩起来,指甲重重地掐着掌心。
“早知道还是不和你说了。”
江遇然十分眼尖儿地注意到了少女的动作,将她的手掌心解救出来,不着痕迹地体现着自己的贴心和善解人意。
“伤已经差不多都处理过了,没事的。”
“对不起啊江遇然,又是我连累了你。”
姜见月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黛眉微拧,多了几分多愁善感。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我没有办法才给你打了电话,可我没想到我会对你……对你做出那种事情。”
“那姜见月,你觉得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见少女陷入愧疚当中,江遇然循循善诱。
听此,少女的神情有些许迷茫,她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
你得知道。
男人嘴角的弧度似有非有。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江遇然松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一双黑如墨的干净眼眸,认真地注视着她,他说道:
“姜见月,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