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那道属于非人类的机质声音响起,少女就继续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通俗来讲,就是当一个在遭遇危险时,会心跳加快,而当ta这时候遇到另一个人时,ta会错把这种心跳加快的感觉,转移成对对方的心动。」
说到这里,她的眉眼弯起,丝毫不在意底下那人的挣扎,已经越来越弱。
「这是个很经常被人利用的心理学效应。」她继续说道,「最常见的,不外乎是,英雄救美。」
「但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最大化地利用这种机会呢?」
停滞不前的少女,终于再一次挥动着手臂,朝着深海的方向游去。
「只有当他足够绝望,生命足够垂危时,那么另一个人的出现,才会显得是那么弥足珍贵。」
所以,燕治乾必须得不小心受伤。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那个救他的人。
所以,游艇上手机的信号必须不好。只有这样燕治乾才能离开,郁簟秋第一眼看到的人才会是她。
「当然,如果他不够绝望,那我就会让他足够绝望。」
「如果他的生命还不到垂危的地步,那我就会送他到垂危的地步。」
「这样的话,我的出现才会是最独一无二的,才会是那个——」
「为他带来唯一的光的人。」
刹那间,一抹明亮的光束射进了深不可测的海底,仿佛一道从悬崖缝隙间挤进来的明媚阳光,照亮了那困囿于囹圄之中的黑色身影。
浑浊的海水中,有鱼群向四周游散,那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连挣扎都做不到的男人,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飘零陨落。
等待着那个为他而来的少女。
*
胸腔中的最后一抹空气也被彻底挤压出去。
郁簟秋只觉得自己的肺部已经到了快要爆炸的地步,被呛入肺部的水也让他越发地酸胀和窒息。
原本因为恐惧和害怕而加速的心跳,此刻却一下又一下,跳得越来越缓慢。
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大脑越来越混沌,窒息而亡的感觉太过煎熬,每一秒都仿佛是在行刑。
郁簟秋甚至有一瞬间希望自己能快点死掉,起码这样不至于这么痛苦。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再也撑不住,缓慢地就要阖上眼皮。
可就在这时,一抹光骤然落下,让他即使是闭上眼,也依旧能感觉到。
他竭尽全力,最后睁开眼去看向那道身影。
就看见,光亮之中,少女的白裙仿佛画家滴入水面中的一滴颜料般在海水中飘开。
那头柔顺的黑发,好似游弋飘荡着的海藻,随着少女的每一次向他靠近,发梢游荡,远比蝶尾的尾鳍还要漂亮。
那是——
姜见月。
在郁簟秋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
那只随着主人失去意识,而垂落下去的手臂,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
因为惯性,姜见月被迫着朝着他的方向又移动了好一段。
又近距离欣赏了一番那已经昏迷过去了,难得没那么聒噪的攻略对象,抱着让他再泡一会儿,感受一下濒临死亡的想法,少女并没有立刻将氧气面罩拿给他。
「死掉好了,柚柚就不应该救他,就让他死掉好了!」
脑海中属于系统的声音响起,听着它对郁簟秋的咒骂,少女不置可否。
她按下捆在腹部绳索上的按钮,同时将身上的救生衣打开。
于是,绳索逐渐收缩,与救生衣的浮力一同带动着两人向上移动。
“哗啦”
水面骤然出现两道人影。
爬上游艇的少女吃力地将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的男人往上拉,后者的脊背一连磕到了好几次,发出“嘭嘭”的撞击声。可被她拖拉的男人,却始终毫无反应。
“燕、燕治乾!燕治乾!”
没有力气将人拖上来,姜见月摘下氧气面罩,尝试找另一个人来帮忙,却发现游艇上空无一人。
腹部长久的捆绑与拖拽,以及长时间拖着成年男性,让她的脸色看上去越发难看,即便先前一直吸氧,但她却依旧喘个不停。
只是好在,在少女又用力地拖拉了两次后,终于把男人拖拽上了游艇。
紧接着,姜见月立刻脱下了身上因为膨胀而在此刻格外碍事的救生衣,接着又将郁簟秋的面罩一同摘下。
“郁簟秋,郁簟秋!”
姜见月跪坐在郁簟秋的腰侧,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可对方却只是随着她的力道,脑袋往旁边一偏。
她没有犹豫,手又落在郁簟秋的下巴,调整着让他的头微微扬起。
接着,姜见月用手指挑开了他的嘴唇,确认口腔里没有异物后,两只手掌十指相扣叠放着,随后上半身挺起,双手狠狠地朝着胸口正中央的位置按压。
“醒醒,醒醒啊郁簟秋!”
她一边尝试唤醒他,一边重重地对着男人的胸口按压着。
在迅速地按压了几十下后,姜见月又一只手扣着他的下巴,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垂下头,贴在男人冰冷的嘴唇上。
“哈——呼——”
人工呼吸了几次,对方都没有反应,姜见月只能重新又开始按压着他的胸口,重复着心脉复苏的步骤。
“beng”
“beng”
手掌和男人的胸口挤压发出沉闷的声响,明明只是短暂的一两分钟,姜见月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胸外按压已经按压得她的两只手臂都在抖,不断地吸气呼气,给郁簟秋进行人工呼吸时,姜见月甚至都感觉自己的大脑也有些缺氧,眼前时不时就晃着黑,呼吸都变得沉重又急促。
可即便这样,面前的人始终毫无反应,半点没有要苏醒过来的样子。
大颗大颗的水珠从少女的发梢、脸颊、下巴往下滴,不知是泪水还是海水,姜见月只觉得视野都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动作。
又是深吸一口气,她捏着郁簟秋的下巴,低下头,将口腔中的气体尽数都渡了过去。
而这一次——
“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