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久久地注视着面前那个还有些掉漆的保温杯,少年一言不发。
他阴晴不定,姜见月也如履薄冰。
最后依旧是她先熬不住了,略显尴尬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你不想喝,我马上,马上收起来。”
接着,她便要收回自己的手,想要将保温杯重新放回到包里。
却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少年突然一把又把杯子抢走。
“你又反悔!”
接着,就是他慷慨激昂的控诉,“给我了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收回去,你想拿给谁喝?”
说到这里,少年面色一沉,眼眸也黑沉沉的:
“我的第两百零三个儿子吗?”
他冷笑了一声,赤裸裸地嘲讽道:“那你还不如留给Naya喝。”
“……”姜见月自然知道他“第两百零三个儿子”到底是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让他不许这么说江遇然?
那不就变相承认了他是他第两百零三个儿子吗?是条狼吗?
最后,姜见月只能尽量保持平和,用着轻柔的语气说道:
“我没想反悔,我以为你不想喝。”
听到她这话,温砚函言笑晏晏地打消了她这个疑虑:
“放心好了,不想喝我会给bouni喝,让江遇然他去死好吗?”
*
看着面前的少年跟个孩童一样,咬着橡胶吸管,甚至还故作可爱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姜见月默默地转过头去。
她本来想帮他直接把整个盖子都能拧开的,谁知道他直接按下锁扣,就着吸管就喝了起来。
“里面的水不是很多诶。”
少年晃了晃杯子,转头朝她笑着:“你刚才喝过了?”
他的语调又扬了起来,像是分外好奇一样:“是用这个吸管吗!”
“不是,我是直接……”
实际上她中午确实就用那个吸管喝过。
可她当然不会这么说,那不是又给对面这个人发病的机会吗。
只是对方就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直接打断。
接着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惊奇的事情,如同猫科动物般,瞳孔一瞬间放大,激动异常:
“哇哦,你背着江遇然和我用同一根吸管,他和那个死面瘫一样绿了,好惨哦。”
姜见月:“……”
他到底有完没完!
他真的是、真的是!
和温砚函打交道,让姜见月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到心焦力瘁到了极点。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一把抢过他手里那根红绳,直接就往自己脖子上勒。
“好了,我戴上去了,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你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只是话一说完,姜见月就有些后悔了,她抿了抿唇,心下有些紧张。
她这么跟他说话。
他等下直接叫司机把车开走怎么办?
而让她的这番举动更显得自己像是个纸糊的老虎色厉内荏,是她半天摸索了半天都戴不上去的绳子。
“唔唔。”
正当姜见月一边扣着绳子,一边踌躇着要不要撤回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抬头就见看着少年一嘴叼着吸管,整个保温杯都被他吊起来。
“……?”
姜见月一时不解。
但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了温砚函的两手直接覆上她的脖颈。
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可背后就是靠椅,她根本没有其他地方能逃。
不过好在,对方不过几下,便替她戴好了。
“真好看,我就知道一定很好看!”
重新用手握着保温杯,少年另一只手勾了勾她脖子上那根红绳,嘴边是夸奖的话,眼神却是让人看了就害怕的疯狂。
果不其然,接着,他莫名其妙地就开始放声大笑,笑声尖锐而又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他笑累了,最后又是直接靠在她的身上大声地喘气着,眼角都因为狂笑而冒出了泪花。
姜见月甚至都能感受到他那急促的心跳声。
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心动。
他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他甚至某种程度上,都不像是个人。
哪怕是上辈子,她都并不觉得他对她真的有过什么喜欢。她觉得他不过是认为把她关起来这样做,有意思,很好玩。
然后他就这么做了。
也正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理解的,所以姜见月最不知道怎么面对的就是他。
快让她走吧。
快让她走。
忍着对身前少年的抵触,姜见月侧头看着窗外那些路过的路人,安静地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着,
“你比上次要听话诶。”
这时,耳畔突然传来少年一声满意的夸奖。
姜见月心下一动,却不敢吭声。
紧接着,她又听少年用着欢快的音调说道:“乖孩子有乖孩子的奖励。”
“不然你会伤心的。”
自顾自地说着,温砚函从口袋中掏出了先前给她打电话用的那部手机。
——和被他一枪射出个洞,碎得稀巴烂的手机似乎是同一款的手机。
手指不安分地摸着姜见月脖子上串着的那颗红珠,他道:
“这就是你的奖励。”
“要记得来找我哦。”
*
姜见月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脚步都还有些虚浮。
她甚至都觉得刚才自己做了场梦。
一场荒谬又恐怖的噩梦。
只是她还没几步,她就又听到那个叫她避之不及的人,正咬着橡胶吸管,隔着车窗朝着她喊道:
“姜见月,你要是想包养我记得跟我说啊!”
“我可是超级想被摸大腿的!”
“……好,如果我有这个想法,我一定会联系你的。”
神经病!
姜见月笑容牵强,随后立刻加快脚步,避免再次被他叫住,说什么奇怪的话,让别人听到。
而车里头,举着个印有浅黄色小蜜蜂的保温杯的少年,像是焦虑又像是激动似的咬着那保温杯的橡胶吸管。
良久,他整个人倒在后座上,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脖颈,笑意扩大。
“哎呀哎呀。”
“如果江遇然能看到她的脖子就好了。”
“会不会以为我是小三呀?”
*
还好。
姜见月挎着轻了许多的帆布包,逃也似的地朝着校门口走去。
一个保温杯和一根红绳,起码没让温砚函直接拿刀给她耳朵上来一刀。
只是姜见月这自我安慰的“还好”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她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
姜见月只有一个念头。
今天是个糟糕透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