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姜见月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的面对时还是忍不住神经高度紧绷,整个人就像一把被拉到极致的弓,弓弦随时就要断裂一样。
她抖着手,找到备忘录中自己之前回忆的,和江遇然母亲有关的事情,思索了片刻后,随后回到和江遇然聊天的界面,回复道。
[我知道证据在哪,但是只能你自己去找。]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
[但是我肯定,导致你母亲意外离世的那场火灾是有人预谋的。]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可以把真相和证据告诉你。]
随着一条又一条信息发出去,姜见月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块石头悬得越来越高,好像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将自己砸得粉身碎骨。
她焦急地等待着江遇然的答复,眼睛紧紧地看着手机屏幕,眼球都干涩得有了血丝,不适地眨了眨后,眼角就起了泪花。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时间缓缓在流逝,姜见月看着右上角显示的12:14,身体仿佛在冰冷的海水中渐渐下沉,越来越重、越来越冷。
等到她几乎忍不住想再发信息问他时,对面终于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你想要什么?]
呼——
炙烤着内心的火炉终于被冷水扑灭,姜见月累极地呼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整个人有些虚脱地靠在墙边,回道。
[我要江述然三年之内不可以订婚或者结婚。]
一分钟后。
[……]
对面或许是没有想到姜见月的要求这么离谱,反复显示输入中,最后却只发了一个省略号。
姜见月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的同意,于是趁热打铁又发了一句。
[答应这个要求,我马上告诉你。]
对面的人可能是被这个要求打得措手不及了。
[让我想想。]
让我想想。姜见月默念这四个字,心里升腾起一丝希望和期待。这说明他已经在考虑了。姜见月想。
就在她以为江遇然发这四个字是在思考是否能做到,或者是是否要进行这个交易,还有没有其他回旋的余地时,对面又发来了几条信息,让她陡然从天堂摔入地狱。
[你知道沈清清和江述然订婚的事。]
[我猜对了吗?]
你知道沈清清和江述然订婚的事。
我猜对了吗?
这两句话让姜见月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耳鸣,整个脑袋都忽然被重击了一下,脑海中竟然会浮现出,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男人,笑得清隽,对自己说出这两句话的场面。
然而接下来,江遇然的信息却让她更是感到无比心冷,以及……被人无形中窥探的惊悚和恐惧。
[你喜欢江述然?]
[不不不,那样的话,你可以直接要求和他订婚,毕竟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足够了。]
[所以,真正的原因。]
[是你不希望沈清清和他在一起。]
[我很好奇,为什么?]
[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对面的人好像是真的和她在面对面对话一样,一点一点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剖析开来,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
还温和地笑着问自己:“对吗?是这样吗?”
一种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升起,逐渐向上攀爬,刺激大脑发出危险的信号,随后寒意又沿着神经蔓延到她的全身,激起皮肤一层战栗。
姜见月此时的大脑如一团浆糊,混沌又迟钝。她小脸惨白,四肢僵硬,久靠着墙壁的脊背冰冷又僵硬,握着手机的指尖,也是毫无温度。
本以为已经被挪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她原本那样说,就是为了让江遇然没那么容易猜到自己的真实意图。
这样哪怕他后面想要调查,也不会一下子怀疑到沈清清的舍友,她的头上。
可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不仅全部猜中了,还这样堂而皇之地问自己。
她印象中的江遇然一直都是清冷疏离,风姿隽爽的模样,可现在她却感受到那层薄薄的礼貌表象下,锋芒毕露的森冷和尖刻。
姜见月褪去了血色的唇瓣无意识地轻颤了一下。
[真正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答不答应。]
她发完后,便将手机放在旁边,双腿蜷缩,手臂环抱住自己的小腿,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短暂地逃离,不去面对这样棘手的事情。
江遇然是知道不能把猎物逼得太紧的原则的,毕竟,他真的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生活真的太过于平淡,太过于无趣。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毫无挑战。
好不容易有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小玩意儿讨他欢心,他当然要好好珍惜了。
江遇然看着面前笔记本电脑里,手下发来的星鹰国家歌剧院休息区域的监控和当晚所有的观众名单,以及小册子上的指纹提取结果,右手放在鼠标上,点击了关闭。
直接揭晓答案多没意思,还是得自己抓才好玩,不是吗?
随后,他继续慢条斯理地逗弄着。
[你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我母亲死亡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如果我觉得可信的话,我会让他们两个的婚礼取消的。]
[你不用担心我会食言,我想你找上我就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
钩子都已经放下去了,再不咬上,他会很失望的。
男人靠在真皮座椅上,头部上仰,露出清晰如刀锋般的下颌线,脖子上那层浅浅的皮肤被向上拉扯,喉结似一小座山峦突兀起伏着。
他如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动着,在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声时,指尖停顿。
[好。]
手机屏幕上显示了这样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