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缓了几口气,已将怒火压下,正色道:“寒长老,若梨雨换作是个普通弟子,想必你们早就将她嫁了。
“只不过她自有一身高超医术,将来定然会光耀门楣,你们这才不舍得放她,我说得对是不对?”
寒横星一怔,的确是被他说中了其中要害。
她九宫派自掌门而下,无一不是看中肖梨雨的这身医术。
将来若是青囊三肖老了或是驾鹤西去,江湖上最看中的,便是她这九宫派中的小神医了。
是以在这件婚事之上,她们痛恨金琨则少之又少,反而重视肖梨雨的医术为多,这才是九宫派始终不肯答应这门婚事的真正原因。
肖代秋转过身来,背手续道:“但她到底也是我的侄女,她在你这儿受了伤,却又问不出个缘由,你们不疼惜她,便让老夫来疼惜吧!”
他转而朝肖梨雨处喊道:“梨雨!这劳什子九宫派,咱们不留也罢,你同我们一块儿回明夷帮了吧!”
寒横星立即指着肖梨雨道:“若你今日随他们而去,便视同叛了本门,你自己可瞧着办!”
肖梨雨两眼茫然大瞪,眼泪又掉了下来,口中“我……我……”地重复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寒横星瞧在眼里,心知此话定能将她留住,正暗自得意。
肖代秋大为皱眉,说道:“怎么,你不愿随我们去?咱们叛就叛了,你还怕它作甚?”
寒横星朗声道:“肖大夫,人各有志,你怎能强求?”
肖代秋再道:“这儿有甚好的?你便不愿照料你二伯终老了么?不想嫁金琨那小子了么?”
肖梨雨已是哭得梨花带雨,她掩面道:“可是……师父和师叔她们……
“她们待我极好极好……我又怎能做出那等无情无义之事,平白惹来江湖中的耻笑?”
肖代秋气得顿足不已,大叹道:“唉!冤孽,真是冤孽!”反倒是寒横星和一众女弟子在一旁偷笑出声。
金琨心疼无以,忙握着肖梨雨的手,柔声道:“梨雨,咱们万不可叛了门派,你可千万别学我,最终惹来那么多的骂名。”
肖梨雨哭得更是伤心,喃喃道:“琨哥哥,还是你最懂我……”
她慢慢将泪水擦净,续道:“这几月来,我一直都在劝师父和几位师叔,只盼着她们能够回心转意。
“但始终是劝她们不动……我……我好生没用,我心中好苦……”
金琨安慰道:“似你这等的奇女子,若我轻易便能娶来,我反倒是觉得对你不起啦。”
肖梨雨一怔,痴痴地望着他,若不是有旁人在此,她定要扑进金琨怀中,将泪水哭干了为止。
此时邱秀兰和薛倚已斗了一二百招,堪堪打成了个平手。
她们纷纷撤去了剑势,回到各自的人群中,兀自大口喘息。
弈先生已将袖中美酒喝了一半,见众人僵在此处,轻声道:“是时候让鄙人收场啦。”
他款款走至当中,挺胸叉腰道:“寒长老,今日之事,并非是个死结。
“你只须将你掌门叫来,请她做主即可,也免得这么多人在此,稍一不注意,可就要打成一团啦。”
寒横星高声道:“弈先生真是健忘,我早已告知,掌门和其他几个长老并不在此处,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来?”
弈先生颔首道:“是是!既然掌门叫不出来,那便怪不得鄙人啦……”
他忽而朝女弟子们大喊道:“鄙人可要抖落你九宫派的绝密丑事啦!”
寒横星冷笑道:“虚张声势!我九宫派向来都行得端坐得正,怎会有甚把柄,落在你这旁门左道之中?”
弈先生神色轻佻道:“哦?你不信?也罢……”
他扭头将范莽叫至跟前,与他细声道:“范兄弟,你可得护着我些。”
范莽虽是不明所以,也还正定道:“先生放心!”
弈先生躲至他身后,大声喊道:“鄙人可真的要说啦!”
寒横星鄙夷道:“你说便说,我九宫派还怕你不成?”
弈先生颔首笑道:“那鄙人可放心啦。”
他又清了清嗓子,朝天叫道:“九宫派掌门贾重周!别看她贵为掌门,实际是个不学无术之人!”
此声喊毕,虽有些女弟子对他怒目而视,但大多数人只向他传来嘲笑之声。
寒横星道:“弈先生,你如孩童般玩闹,成何体统?便不怕丢了你明夷帮的颜面么?”
弈先生嘿嘿笑道:“鄙人才不怕,这可是你们逼我的,你再不将掌门叫来,我可要继续喊啦!”
言毕,又大喊道:“你们这些个做弟子的,有谁是贾掌门亲传你们武功的?”
众女弟子面面相觑,均不知他此举究竟是何意。
寒横星将长剑缓缓举起,说道:“先生此话何意?天下谁人不知,咱们贾掌门从不亲传武功,都是由咱们这些个长老代劳?”
弈先生道:“是是是!贾掌门日理万机,定是抽不出空教导弟子。
“可这些弟子……便说这肖梨雨姑娘吧,她真不该管贾掌门叫师父,哪儿有不传道授业的师父?”
寒横星大声斥道:“我九宫派轮不着你来编排,你说话可得客气些!”
弈先生忙双手合十,躬着身道:“对不住对不住!”
他叹得一叹,再朗声道:“你们这些个女弟子,可有谁见过贾掌门与人动过手的?”
女弟子们立时窸窸窣窣,左右问个不停,每个人都一脸茫然之色。
便连金琨、肖代秋、肖梨雨,以及分舵处来的帮众也是一头的雾水,仅有少数几人一直以为弈先生是在胡闹。
寒横星脸色立变,剑指着弈先生,喝道:“弈先生!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你休得再往下说了!”
弈先生全身躲在了范莽背后,探出半只脑袋,叫道:“那可不成,鄙人非说不可,谁叫你们不把掌门找来?”
寒横星厉声道:“你敢!”
弈先生嘻嘻一笑,道:“有范兄弟护着我,有甚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