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舟元姳起身,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又接着说:“你们俩这般‘小声’说话,是生怕我听不到吗?”
扶三手立马闭了声。
此时黎舟元姳头戴花环,白衣束发上点缀颜色,花环上的花瓣随风而动,借荣荣火光衬的灿烂。
果真洁白太素,
她本该艳丽,
纥骨颜细细盯着面前女人,
她见孩子们走了,不自在地把花环拿下来。
“诶。”
纥骨颜的制止,让黎舟元姳手一顿,“怎么了?”
他也很意外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把话找补回来,“人家的心意……你……”
思来想去,又换了一个解释,“大人的心向来是没有孩子那般脆弱。”
黎舟元姳挑眉一笑,最终没有取下来。
她同纥骨颜找了个石头坐下来歇脚,
“圣女。”
旁边一位妇人停下手中的编制,唤了声坐在旁边的黎舟元姳。
这称呼惹得黎舟元姳稍怔,
她见是那位孕妇,便懒洋洋地说:“小孩子这么叫就算了,你不用这般叫我。”
李娘想了想,“圣女姑娘。”
黎舟元姳:“……”
有区别吗……
见黎舟元姳没有说话,李娘立马有些慌张,笨重解释道:“对不住啊,我是个乡野粗人,不会说话,如果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实在不是我的本意。”
“怎么会是粗人?我还不曾见过有何人能比得过李娘的手中细活。”纥骨颜说道。
李娘羞赧一笑,说道:“谢谢几位大人愿意收留我。”
纥骨颜:“举手之劳,不必在怀。”
李娘想起黎舟元姳这几日对自己的照顾,就对眼前这位女子更加欣赏几分,
因为此处女子甚少,大多都患有疾病,她怀有身孕不得被病气沾染,所以凡是男女有别之事都是由黎舟元姳照料。
她抬眼看见黎舟元姳额头上醒目的花环,又道:“圣女姑娘生的这般好看,心地又善,难怪那么多孩子喜欢你。”
听罢,黎舟元姳冷笑道:“喜欢?”
她已经好久不曾听过这个词了,准确来说,是对她说这个词,
人界稀奇又肉麻的词。
“对啊,他们可喜欢你了。”
李娘解释道:“这头环也是从我这学了一遍又一遍编成的,还说让我保密,要给你惊喜呢。”
黎舟元姳抬手在头顶上摸了摸,
心想,难怪,
编的有点丑。
纥骨颜在旁看着她的动作,
是他没见过的可爱,
对于别人的好意会手足无措,才会显得慌乱,
因为以前习惯了恶意,这还是见她第一次,救过人后懵懂地接受别人的好意。
李娘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将黎舟元姳看了个遍,不禁欣然叹道:“真好。”
黎舟元姳:“好什么?”
李娘眉眼一弯,道:“女儿家能这般不逊于男子真好,能医治病人,救助难民,不嫌这一堆孩子是累赘,也不弃将死的不治病患,做事果敢,眼中有神,真是个绝绝好的姑娘。”
纥骨颜注视着他身边的女子,
白衣女子无动于衷,眼神呆滞,但却不同寻常地躲避起李娘慈爱的目光,
许是那眸光太过炙热,在寒天雪地让女子多有不适,
可这种不适,他看着倒是喜欢,嘴角不由上扬起来。
扶三手道:“姐姐说话谈吐,不像是来自乡野。”
李娘解释:“确实是乡下人,只不过年轻时上了几天学,读了几本书,没什么见识。”
说着,想起自己要干什么,又立马开始继续手头工作,
“姐姐编的是什么?”
几人看去,是一条长长的编织项链,红绿相间。
“福结,戴上它会保平安,心想事成的。”
“我身无分文,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都说有孕之人手编之物最灵,我想着给姑娘编一串,以答谢恩。”
“姐姐也给自己编一个呗,说不定也能心想事成。”
李娘笑了笑,淡淡道:“我啊没什么愿望,孩子她爹没了,这地方也没什么盼头,只求我肚子里是个女娃,长大了能跟圣女一样,做好事,求心安,能学得一身本领,保护好自己。”
她最后在项链上打了一个绳结,才算完工,
没等大家反应,李娘忽然起身,双手扣住了黎舟元姳的脖子。
在黎舟元姳耳边悄悄说:“我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此物姑娘一定要收下,不要嫌弃我啊。”
祝愿道:“顶顶好的女儿家,一定要长命百岁。”
她环住脖子的同时给黎舟元姳系上了项链,
顺势给了黎舟元姳一个拥抱,
黎舟元姳整个人僵住了,
她感受到来自李娘的温度,
防卫的手抬至半空,终是没有继续行动,
因为她无意碰到了肚子,
是两个生命,
那脆弱无比的心却有着澎湃的跳动频率,
有过这种新奇的感觉还是在上次与纥骨颜一同落水时,
觉得甚是有趣。
李娘起身后,想是吓到姑娘立马道了歉,
扶三手嘱咐李娘,“喝过药,天色已晚,该早些睡了。”
见两人走远的背影,黎舟元姳才松了口气,
跟她一样?心善?绝好的姑娘?
她开始弯腰随便拿个树枝在土地上玩弄,嘴里嘀咕着,“这群人若是知晓我的身份,还会说的这般好听?”
纥骨颜:“人的心之所向不一定只有太阳,不过是白日惯了,有些人没见过黑夜。”
心知黑夜不一定是罪,
那白日也不一定有罪。
黎舟元姳听进去了这句话,但她没选择回,纥骨颜也没打算继续说给她听,
沉默片刻,
黎舟元姳了望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回想起这几日遇到的雪鬼,察觉数量越来越多,
想是极凛寒境的雪鬼几乎一大部分都往此处涌来,
这种状况非常糟糕。
黎舟元姳突然想问:“你觉得那肚子里的能活?”
“能活。”纥骨颜不假思索。
这回答令她想笑,“出来干嘛?给那群怪物加餐?”
他能保证那孩子出生之后无恙?反正黎舟元姳法力暂失,她不能保证,
凭他一己之力救这一大堆人,简直可笑,不自量力。
纥骨颜却反问:“那你呢?你觉得一条命能做什么?若是你赋予新生,不顾枷锁和羁绊,会如何?”
黎舟元姳答道:“心向自由,愿踏遍川河,目睹世间未知晓的奇事。”
说罢,她一愣,
是啊,一条命可以有选择,既然黎舟元姳可以想,为何就不允许新生,剥夺未出世的愿望。
黎舟元姳暗自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真不想同他说话,
他一问,她就秒懂,
整的这小子有多清高,多神机妙算一样。
“以后这种靠想象的问题就不要再问我了,很幼稚。”
浪费时间,闲得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