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阮离开后,林氏便将许子衿带到了云戈的房间。
此时云戈屋中也是一片狼藉,下人还在收拾着屋子。
“外面还有羽林卫,未免落人口实,只能让你先住戈儿的房间了。”
许子衿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苏婉这时朝林氏道。
“母亲,云管家说还有事要同您商议,您先去忙吧。”
“我陪着子衿便是!”
林氏知道这两人是闺中好友,便点了点头,出了房间。
两人自桌边坐下后,苏婉便让下人先退了下去,拉过许子衿的手,任由泪水流了下来。
“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一家人。”
“子衿……我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害怕……”
事发突然,她心中其实极为恐慌,但当着母亲的面,她却一直强忍着不敢哭,唯恐母亲愈发忧心。
见到许子衿,她有些心安,却又害怕来日出了事,她真的被牵连。
许子衿看着苏婉红红的眼睛,抬手替她擦了擦泪。
“婉儿别怕,我相信这世间终归是有正义的。”
“云家满门忠烈,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随意定人生死。”
苏婉却依旧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
“话虽如此,可今日羽林卫气焰这般嚣张,他们对我们尚且如此,我不敢想他们会对夫君他们会如何。”
“宗人府的手段并不比刑部少,夫君他……只是个文人……身子骨远不如父亲他们,若他受不住刑……”
苏婉说着有些哽咽了起来。
夫君是云家三个儿子中唯一没有习武的,只因他出生的时候天下未定,母亲还随父亲留在边关征战。
边关气候恶劣,严寒酷暑,又时常因着战事四处奔波,夫君幼时身体便一直不好。
虽然回京后的这些年,夫君已然养好了身子,又得表妹调理,与常人无异,但习武还是有些勉强的。
夫君为了争一口气,虽然云苏两家早已立下婚约,她也在两年前及笄,他却还是请她等他。
直到去年中举有了功名,才与她完婚。
如与夫君虽然成亲不足半年,可夫君待他却是极为温柔体贴的,云家门风又清正。
她觉得这两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谁曾想……
许子衿也不知如何安慰苏婉,此时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只握住她的手,抬手替他默默拭泪。
苏婉哭了一会,才慢慢平复下心情。
她知道,如今,她得坚强。
而且……她还有一件事要同子衿说。
“子衿,有一件事我原纠结着要不要同你说。”
“但如今你与二弟也算是夫妻了,无论将来如何,我觉得,还是应该将此事告知于你。”
许子衿有些疑问的看向苏婉。
“何事?婉儿说便是。”
苏婉默了默,让身旁的丫鬟自自己屋中取来一个匣子,递给许子衿。
“在闺时你曾对我说过,你心悦宣王,是因为一块玉佩,以及一段少时的情谊。”
“还将那块玉佩拿给我瞧过一眼,你看看,可是这一块?”
许子衿将匣子打开,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竹纹佩,眼中划过一抹错愕,同时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
“婉儿,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手中?”
她明明已经扔掉了。
苏婉见着许子衿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直接如实说道。
“子衿……或许,你当初是认错人了……”
“这枚玉佩虽然有宣王府的印记,却是属于二弟的,是宣王府与云府大小姐尚有婚约之时送过来的节礼!”
“我也是偶尔看见二弟欲让人将之处理了,才将东西截了下来。”
“只是你与二弟虽然有婚约,但夫君说二弟是有心仪之人的,我才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于你。”
“但如今……你既然已经嫁来云府,我觉得还是应该将此事如实的告诉你。”
许子衿心中巨震。
怎么可能?
宣王不是亲口承认过,此物,是他的吗?
“婉儿……你可确认?”
苏婉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向夫君与母亲都确认过了,不会错!此物是二弟年少时一直贴身佩戴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丢失了,算着时间,与是你捡到这玉佩的年纪相差不大!”
“而且……二弟之所以喜欢这玉佩,便是因着二弟自来爱竹,你只看这房中的布置便知道了!”
许子衿这才抬眼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
而后,她便一眼看到了窗户外掩映着的一片竹影,同她院中的别无二致。
屋子的角落还摆放着一张书桌,只是上面陈列着笔墨书籍已然被掀翻,散落一地,只墙上挂着一幅墨竹图,笔法流畅,力透纸背,栩栩如生。
上面的署名,正是云戈。
许子衿终是眼眶忍不住一热。
原来……如此……
并不是她心中的少年郎变得不堪了。
而是……她自始至终都认错了人。
是啊,她为什么没有怀疑过呢?
君离那样龌龊的人,如何能有那样清明的眼睛,说出的话,又如何能信……
“难怪……难怪……”许子衿自嘲似的笑着,眼泪亦夺眶而出。
苏婉见状拉着许子衿的手继续道。
“子衿,你尚在娘胎便与二弟有缘,能平安出生,也是因着二弟的关系。”
“虽然后面退了亲,却还是与二弟有了年少时的那一段缘分。”
“如今兜兜转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嫁入了云府。”
“我觉得……这一切的阴差阳错,或许都是命中注定的。”
“夫君虽说二弟有心仪之人,但我看父亲、母亲甚至二弟自己平日都对那个女子绝口不提,未必是确有其人的。”
“你若是对二弟有情,何不为自己争取一次……”
许子衿却没有回应苏婉的话。
只紧紧握住那块玉佩,任由眼泪汹涌的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