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阮在京中没有相好的姐妹。
带着叶祈宁去舅舅舅母那边见了礼后,便只坐在原地冷眼瞧着叶嫣和肖氏变幻莫测的脸色。
实在是初回京中时,肖氏便急不可耐的带着皮肤黑黄,且礼仪也尚未周全她出入各种聚会。
渐渐的便没有人愿意与她交好,她也慢慢淡出了京中的贵女圈子。
“大姐姐!”叶祈宁随叶世安应酬了一圈后便耷拉着脑袋凑到叶阮身旁。
“弟弟怎么啦?”
叶祈宁嚅嗫着不知怎么开口。
“让我猜一猜,想是弟弟今日早间与我赌输了,如今想着如何赖皮?”
“才没有!”叶祈宁见叶阮这般说忙大声反驳道。
坐在前排的叶世安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才又将声音压低了。
“我岂是那等小人,姐姐只说输了要如何便是,我愿赌服输。”
他不过是不想姐姐因大哥的行为伤心,姐姐虽然嘴上怀疑母亲待她们不是真心,但他瞧着,姐姐跟她们在一起时与往常无异,心里肯定还是在乎她们的。
叶阮抿嘴笑了笑:
“那……我想要弟弟有一天能成为我的骄傲。”
叶祈宁闻言愣了愣。
从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母亲也只说,他是家中幼子,便是贪玩了些也无妨,加上他看到那书上的字时,那字便像活了一样,如一个个个蝌蚪,在他眼前晃,直晃得他昏昏欲睡,他便干脆放纵了自己。
想到这里,叶祈宁五官都皱到了一处。
大姐姐这真是为难到他了。
“姐姐,能不能换一个。”
叶祈宁心虚的小声道。
“弟弟方才不是还说的斩钉截铁吗?怎的这就要食言了?”
“不是的,只是我……怕自己做不到。”
“没有努力试过,怎知不行?弟弟只需尽力即可。”
叶祈宁只得点了点头。
要成为姐姐的骄傲,就要如大哥和父亲一样,努力读书吧。
叶祈宁咬了咬牙,下了决心,似壮士赴死般回了叶世安身边自己的座位。
他深呼了一口气,突然朝着叶世安道:
“爹爹,我以后会好好读书的!”
叶世安仿若见了鬼。
叶阮偷偷笑出了声。
叶家到的比较晚,是以才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开宴的时候。
殿内众人都乖乖的坐回了原位。
不过片刻,众皇子公主便也到了。
当今陛下共有五位皇子,两位公主。
此刻除了景王,都到了场。
君离排行第三,却座于同样封王了的二皇子君辰之前,并无一人觉得不妥。
其声威可见一斑。
然后,便有太监高声道:
“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
殿中众人忙起身行礼,高呼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众卿平身!”
一个威严又不失和蔼的声音传来,叶阮起身寻声看去,便见西林帝坐于正中央的龙椅之上。
如今他应是四十五岁上下,看上去精神极好,身体也较为强健。
想到前世前那个面色惨白,眼窝深陷,紧紧握着她的手,将临终之言嘱咐于她的人,叶阮只觉愧疚万分。
不过四年的时间,君离为了坐上那个位置,竟将亲生父亲迫害至那般田地。
而她,纵然不知内情,却依旧是他们的帮凶。
这时西林帝高举杯盏,掷地有声的道:
“今日太后七十大寿,恰逢秋闱开试,朕与众卿同乐,祝母后福寿延年,祝我西林学子人才辈出,佑我西林国运昌盛,万载长存。”
席间众人忙举杯齐声道。
“祝太后福寿延年,祝我西林学子人才辈出,佑我西林国运昌盛,万载长存”
忆及过往,叶阮只觉心中压抑。
在一片震天的齐呼声中,叶阮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太后坐于皇帝身侧的座位,此刻也是心情颇佳。
待看清场中贵女们的妆扮时,有片刻的失神,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然后便归于平静。
叶嫣远远瞧着太后的神色,心中暗恨,今日这事实在太过凑巧。
接着便是众皇子公主为太后单独献礼的时刻。
只太后这把年纪,又身在高位,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是以见到那些物件也只是淡淡的。
面上笑意,更多是看着这些孙儿齐聚一堂的高兴。
叶阮瞧着无聊,便又喝了一杯酒。
待几人献完礼,坐于太后下首的嘉贵妃便开口道。
“太后娘娘,今日氛闱甚好,宫中这些表演想必您也看得多了,不如今日让在坐各家贵女们为您献艺庆贺一番如何?”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
皇帝先前同她说过了,如今除了二皇子娶了正妃,五皇子年幼,其余皇子也都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皇帝想提前物色一下人选也是有的。
这些事情先前皇帝也都命人透露过风声了,是以今日才有这么多贵女精心妆扮,深怕落于人后。
很快,便有负责今日宴会的女官们前去询问登记。
早有准备的贵女们都踊跃报名。
初秋已是有些冷意了,叶阮方才饮了几杯酒,觉有些头晕,便跟肖氏说要去更衣,想出去走走醒醒酒意。
肖氏此刻的心思都在叶嫣身上,无暇顾及她,只说让她小心些,不要乱走。
于是叶阮便由冬青搀扶着出了大殿。
临近中秋,一轮只微有些残缺的月亮已现出了形状,给宫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殿内的喧嚣散去,叶阮人也清醒了些。
中秋啊。
想到上一世她失身于景王的那个夜晚,似乎也正是中秋之宴。
那人看上去清心寡欲。
实则……胃口极大。
那紫红的痕迹,遍布她的身体。
叶阮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突然涌现的不堪记忆挥去。
冬青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小姐,今日殿前献艺,您不参与一二吗?”
叶阮自嘲的笑了笑。
“你家小姐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和喝酒,难不成要当众表演一番酒醉不醒不成。”
冬青闻言也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小姐的医术京中无人能及,只可惜小姐太过低调。”
否则也无人能嘲笑小姐无才了。
“我师傅说过,习医是为了造福天下苍生,若名声太盛,只会沦为权利之下的附庸,是以他从不愿意显露于人前,而且,他也是这般要求我的。”
若非与母亲有过一段前缘,他也断不会收她为徒。
不过,这一世,她注定还是要辜负师父所愿了。
若无那些仇恨,重活一世,她也想如师傅一般逍遥于世外,可如今,师傅所授这身本领,却是她为数不多的利器。
“小姐的师傅是有大智慧的人,实是难得!”
叶阮赞同的点了点头。
只可惜,当年他还是输给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