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京都已入初秋。
叶阮正坐在妆台前由冬青给她梳着头。
“卫嬷嬷呢?”叶阮开口询问。
“二少爷今日一早便来了,卫嬷嬷如今在外间陪着。”
叶阮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道。“好,我让你送去许府的匿名信可送出去了?”
冬青没有犹豫的看着镜中的小姐。“已经送去了,奴婢是带着帷帽去的,直等到那许家二小姐许子衿出门,才嘱咐一个小乞丐将那信件塞到那许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手上,小姐放心,没人会发现是小姐所为的。”
叶阮满意的笑了笑,见发髻已经梳好,这才带着冬青一起走了出去。
“大姐姐!”叶祈宁见叶阮出来忙迎了上去。
叶阮笑了笑。
“弟弟今日来的真早,身上的伤可都痊愈了?”
叶祈宁不甚在意的道。“早就好了,大哥如今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大姐姐的药极好用。”
叶阮抿了抿唇。“好,那我们走吧!”
今日云府有家宴,叶祈宁自然也是要同去的,叶阮也有心想让他和表哥们多相处一下,培养一下感情。
没得总跟肖氏娘家那些个心存不良,一心想着带歪他的便宜兄弟们玩在一处。
叶祈宁今天似乎很高兴,跟在叶阮身边边走边道。
“大姐姐可有听说,那撺掇李姑姑毒害表姐之人已经抓到并伏诛,表姐的案子已经了了。”
毕竟是嫡亲的姐弟,经过上次的事,叶祈宁对她亲近了很多。
“自是知道”叶阮应了一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也难为了宣王,硬生生从李姑姑远亲中搜罗出那么个人来顶罪。
连云麒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训过这欺男霸女,并和他结了梁子的人。
叶祈宁见姐姐知道了,忙笑道。“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大姐姐与舅母,应对三姐姐误会全消了吧!”
叶祈宁瞥了瞥叶阮的脸色,他想了很久,大姐姐对大哥她们存了芥蒂,应该是从表姐的死开始的。
而如今真相分明,这误会应是消除了吧。
叶阮挑了挑眉“那醉仙楼之事,弟弟这便忘记了?”
叶祈宁只挠了挠头。“我没有!可是那日大哥替我受了罚,三姐也有为我说情,她们心中终究还是念着我的。”
“姐姐放心,我也不蠢,你不让我问她们那日之事,我便没有说”
“我也知道他们对我说了谎,但究其原因,顶多也不过是想保全自身,不想触怒那曹子昂,毕竟若我们犯了错,还有舅舅可以担待一二,母亲娘家势微,她们多有顾虑些也是有的。”
叶祈宁顿了顿又说。
“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叶阮闻言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头疼。
她这弟弟平日有些乱来,原也不是一味莽撞,而是心有依仗,知道舅舅不会不管他。
叶阮心下叹息。
来日方长吧。
……
肖氏禁足后,叶嫣也很少出门,大哥同她们讲了利害关系,如今她与母亲都在极力修补父亲心中的芥蒂。
叶阮带着叶祈宁去云府的时候,叶嫣正在肖氏房中,对着铜镜慢慢描着额间的花钿。
片刻后,叶嫣转过身询问肖氏。
“母亲,这个样式如何?”
肖氏认真的端详着,随后应声道。“还是上一个好,这个颜色太过艳丽,与你不大相称。”
叶嫣闻言笑了笑道。
“母亲与我想的一样。”
肖氏宠溺的看着这人比花娇的女儿,不放心的继续叮嘱道。
“明日便是太后寿宴,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叶嫣只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自然!”
“那治疗头风的药应该没有问题吧?”
叶嫣见母亲一脸忧色,不由走到她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娇声道。“母亲放心,姨母已经试过了,那方子当真有效,只是那药效要大半日才起效。”
“大姐姐说是为了安全起见,将其中一味关键药材减少了用量,我让三叔将那方子改了改,加重了那味药材的份量,又让人寻了两个有头风之症的贱民试了试,她们用过之后过后不过一刻钟便好了,大姐姐也太过谨慎小心了些。”
肖氏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你们动了那方子,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叶嫣却不以为意。
“母亲放心,为防意外,我们准备呈给太后的方子中,那味药材只加了给那些贱民用过的一半,三叔毕竟是太医院的人,他都同意了,肯定是没事的。”
叶嫣说着顿了顿,想到什么又皱了皱眉道。
“只是这些日子,大姐姐闭门不出,说要研究什么要紧的方子,我想约她出去时,在她院中那个卫嬷嬷那里吃了好几个软钉子,因此没有按计划让她坠湖受凉,参加不了太后的寿宴,到时候不知她会不会说出那方子是出自她之手,坏了我的好事。”
这方面肖氏却是不担心的。
“无事,你都说了,你大姐姐的师傅不愿她显露人前,她要有那份心争强好胜之心,凭她那身本事,这半年早就名声大噪了,哪里轮得到为我们所用!”
“只是你大姐姐如今院中的消息是越来越难打听了!”
想到叶阮和她院里那些下人,肖氏便有些来气。
“那云府派来的下人,眼睛着实刁钻,如今我们安排在青玉阁的四个人,只留了一个蠢笨的白芍,也不知是不是太笨没成过什么事,反而没被赶出来!”
白芍原是叶嫣院里的,只因长开后容貌太盛惹叶嫣不喜,这才顺便一同遣过去的。
平日叶阮带着出门,还能更衬得她更加不堪。
不想如今,能帮她监视青玉阁的只剩她一个了。
“母亲不必生气,如今叶府还是母亲当家做主的,父亲又不喜她们姐弟,云府那几个下人纵然看出什么,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肖氏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舅舅让人送来了些上好的头面,你也一并试试,明日我们嫣儿必定是最惹人注目的!”
叶嫣含笑应声。
……
另一边,叶阮和叶祈宁到了云府后,便打发叶祈宁跟云麒去玩,自己则和舅母,二表哥在一处说话。
林氏见他打发走叶祈宁不由问道。
“我瞧着宁儿倒是与你亲近了很多,你表姐之事,还不准备告诉你弟弟吗?”
叶阮默了默。
“弟弟心性单纯率直,藏不住事,还是先瞒着他吧!不知我托冬青来拜托表哥的事可有消息?”
云戈点了点头。
“你回叶府之前,应该会有消息传回来”
林氏这时也插声进来。
“阮儿,这事我听你表哥说过,为何你要让这花钿妆再度在京中兴起?”
花钿妆几十年也曾盛极一时,只后来慢慢淡了,如今京中贵女很少再作此妆。
叶阮见舅母疑惑开口道?“舅母可还记得当今陛下的姐姐?”
林氏思忖了片刻。“你是说早逝的朝阳长公主?”
“不错,这位长公主额间有一枚很小的胎记,但女儿家爱娇,长公主便日日作这花钿妆遮掩。”
“太后极其疼爱于她,只是这长公主命薄,十二岁便去了,宫中之人因怕触及太后伤心事,便都默契的不作此妆,这盛行一时的妆容才在京中贵女中淡去。”
“只是如今已过去了三十余年,太后当初的悲伤之情如今恐怕只余思念。”
林氏似有些明白,又不甚明白的样子。
“然后呢?”
叶阮抿了口茶接着道。
“叶嫣明日便是想以此妆,引得太后关注。”
这些事情云戈早就联想到了,只是他也有未解之处。
“光凭一个妆容,恐怕不够”
叶阮笑了笑。
“再加上一个与长公主年龄相仿的少女,为缓解太后头风之症,苦心钻研,终于寻得有效之法的一片孺慕之情呢?”
云戈瞬时了然。
“想必那药是出自表妹之手?”
叶阮与云戈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叶阮调笑着的向云戈做了个揖礼。
“表哥聪敏。”
云戈目光微动,也笑着文绉绉的回了个礼。
“不及表妹灵慧”
林氏看着两人打趣,突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
此时,中书令苏家秋日宴。
众多贵女聚在在苏府八角亭中对诗作画。
悬挂在八角亭的卷轴上,点缀着特制的一枚枚精美的干花,有风吹过时,便有干花随风飞舞。
甚是风雅美丽。
忽然,其中一枚干花,正正落在了苏家嫡女苏婉的眉间。
那干花制成十分精巧的形状,白色的花芯,淡黄色的花蕊,衬得本就书卷气十足的苏婉愈发出尘脱俗。
引得一众贵女惊艳不已。
这时,苏府的另一个小一点的少女道:
“婉姐姐这样甚美,听闻早年便有花钿妆盛行,不如我们今日也试上一试”
被唤作婉姐姐的女子,点了点少女的鼻尖嗔道。
“就你最爱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