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假酒客,将爱意频推,眼底说尽隐晦。欲渡世人众目睽睽,借我名分登对。” ---《身份》
……
开门的是苏远,还有巴音,恩和抽泣着贴在他怀里。
妈妈红着眼圈,张姨擦着眼泪。只有乐乐发挥正常,一如往常的扭着屁股,鬼迷日眼的迎接她。
苏远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忽红忽白的吴姮。
巴音则放松的靠在沙发上,抱着恩和,看不出什么表情。
“走,先去打针吧!就差你了。”苏远说完,她才注意到餐桌上的白色冷藏箱。
苏远打开时,里面只剩下了一个白色小瓶和一个透明的小瓶。
他拿出一套针管,用注射器从透明小瓶里吸了一些液体,再注入白色小瓶摇了摇,然后用注射器吸入混合好的液体。
操作完,苏远举着注射器对着发呆的吴姮说,“走吧,去屋里,难道让恩和再哭一次?”
“大家都是打针哭的?”她懵懵地说。
……
坐在床边,吴姮好奇地看着苏远给她手臂擦酒精。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这个针有点疼啊,我推慢一点,你不要哭。”苏远扭头看着她戏谑说。
“你太小瞧人了,打个针能怎么样,哎呦…”好像被蛇用尖牙硬生生捅了一口,她费可大劲才忍住没有口吐芬芳。
“上一世没这么疼啊…”吴姮心里暗骂。
苏远不紧不慢的推着,看着她皱紧的眉头,笑了笑,“放松点,肌肉放松就不疼了。”
“如果不疼我肯定放松啊!”吴姮没好气的说,接过他手中的棉球,按压着针眼处。
“别揉了,按着就行,你怎么比恩和还娇气。”说着,苏远拿开她的手,自己按了上去。
看着他放在一边的注射器,吴姮有点没反应过来,“疫苗这就打完了?”
“嗯。”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有疫苗怎么不跟我说一下?还让我跑去找了四本疫苗证。”吴姮有些不高兴。
“四本?你挺厉害啊。”苏远按着她胳膊,挨着她坐在床边。
“我们是临时出发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疫苗和通行证。我们没耽误时间,路上也不过两个小时,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惊喜?惊吓吧!好了,不用按了。”吴姮有点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还有,巴音怎么和你一起回来的?”
苏远手里玩弄着手里的棉球,看了看她,“巴音帮了我一些忙,他半个月前就在我那儿了。”
停顿了下,苏远欲言又止。
“快说,别憋着。”吴姮脸上冷若冰霜。
苏远抬手想揉她的头,又放下,“媛媛,虽然有些事我也看不明白,但有时你眼见的,未必为实,即使是死亡。”
“未必为实?你知道了是吗?你是来劝和吗?”吴姮的语气有了火药味。
“我劝和?”苏远苦笑下,“我有什么资格管你,我只是告诉你,看戏的时候坐后排,才能看清看戏的人。”
“莫名其妙!”吴姮一股邪火,摔门走了出去。
走到客厅,她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苏远在她身后喊了一声,“疫苗24小时才后生效的。”
吴姮心里一股无名火。
……
小区里,有八九个家庭拿到了疫苗证,人们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大家隔着窗户彼此问候,甚至还有以物易物。
居民互助会的人一下走了好多,物业楼门口守物资的只有孙靖和孙宇。
大概也害怕秋后算账,刘瑞拿出了一部分物资分给了居民。
当晚,妈妈和张姨一高兴,给苏远和巴音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水煮牛肉、干锅花菜、蚝油牛柳、酱骨头……许久没见那么丰盛的饭菜,恩和以为过年了。
他哐哐冲着敖登磕了三个头,“姥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一家人齐了,敖登和张芬心里也终于踏实了,敖登还难得的哼着曲儿,“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
除了偶尔礼貌的微笑,苏远照例没太大表情,倒是抱着恩和的巴音,一脸愚蠢的快乐。
热闹的饭桌上,心事重重的仿佛只有吴姮。
在外面的世界即将崩溃瓦解的时候,吴姮家餐桌上橘黄色的吊灯,仿佛成了茫茫大海中,唯一幸存的扁舟。
今夜,津城里的人家几分欢喜几分哀愁。
一些拿到疫苗注射证的人,即使饿着肚子,仿佛也看到了希望。
也有家庭面对着一张证发愁,两个孩子,要先救哪个。
津城里还没有排到疫苗证的区域,人们也只能沉默着关紧门窗。
当晚,吴姮和妈妈住,巴音带着恩和,苏远则自己住到了对门,就是她之前租住的邻居房子里。
仲夏夜,蝉声四起,月光照进房间。
“媛媛,睡着了吗?”敖登试探着问女儿。
“没。”吴姮今晚不太想和妈妈说话。
“媛媛,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倘若你爸爸还在世,躺在我身边。这个时候,我只要捅捅他,他便知道我是要喝水,这是婚姻。”
听着妈妈的话,她没有出声。
“人啊,总会尝尽世间苦难,取舍两难。媛媛,你成长的环境太过顺遂。你还不明白,爱是成全,是如他所是,而非如你所愿。问问自己,你有没有真正的爱过巴音,还是只享受了他的宠爱。可是人啊,又有谁愿意一直在感情的低位。”敖登念叨着。
听到这,吴姮一下子坐起来了,“妈!你是在帮着外人pua你的女儿吗?”
“哎呦,你慢点动作,吓我一跳。”敖登拍着胸口。
“什么pua、pau的,巴音也不是外人,是你儿子的爸爸。睡吧睡吧,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巴音是能为恩和付出生命的人,记住这个就行了,睡吧!这小爆脾气,也不知道随谁……”敖登打了个哈欠,背着她转过身去。
架没吵起来,吴姮憋得睡不着,索性起身,抓着毛巾毯去客厅,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起来。
窗外,月光柔和似絮,如一盏天灯悬在暮色中。
……
照亮城郭废土的月光,也洒在百余公里外的宁河村里。
月亮在村中的房舍屋瓦上洒落一层如霜似雪的光,整个村庄都陷入寂静的夜色中。
只有一户大院里,鸡飞鸟跳。
大波和胡三叔吵得不可开交。
在他俩身后,十几条狗呆头呆脑的排排坐,只有一条黄眉黑毛的蒙古敖犬草地笨格外的兴奋。
草地笨吐着舌头,尾巴在泥土地上啪啪的甩着,它周围升起一团尘雾,其他的狗狗默默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