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一段,来自吴恒的日记。
五十年后,恩和在办完妈妈葬礼后,翻出来十几本日记,里面记录了他没见过的这个世界。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看着他穿着白色四角内裤,颤抖又渴望的站在我的面前。
我意识到,他也在等着这一刻。
我无声的尾随他到三楼,犹疑着敲开哪一扇门。他打开了门。
他看着我,我穿着琥珀色丝绸睡衣,两手空空。
我走进他的家,客厅的窗户开着。
风吹皱睡衣,衣衫之下我的轮廓若隐若现,纤细的蜂腰和浑圆修长的大腿。
他在墙上贴满了我的照片。
每一张都不清楚,有我的侧脸,我的背影。
看着他,我知道,他也在等着这一刻,他也希望我给他解脱。
我在思索,我要如何杀死你?
我凭空拿出一次性的透明胶手套。
沙发上有一个靠枕,脏的油腻。
他如被逼入角落的鼠,被猫咬住脖颈,叼在嘴里,还未经我屠杀,已失去反抗。
我是神,决定他的生死。砸毁他,熄灭他。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1,2,3…
我数着雷声扣动扳机,靠枕里的羽绒满天飞。
一颗子弹正中他的眉心。
他死于我隔空触碰他的夜晚。”
……
小区的尸堆和垃圾一起,烧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游泳池里只剩下黑色、灰色,灰白色的灰烬。
吴姮穿着防护服,站在池边,打灭未燃尽的火苗。
三天前,她将一车垃圾扔进这里,同时扔出了空间里的那具尸体。
人性有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
神将这些原罪铸成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每一个头颅之上。
……
封控第四十七天。
小区停电了好几次,无线网络时有时无。
社交软件上人们的信息越来越绝望。
单位群里一整天都没有响过消息了。
苏远和巴音每日会打电话,只是嘱咐他们原地等着,可也说不清什么时间能赶来。
张姨依然每日将他们骂了又骂。
白天总有人在家家户户的窗子转,敖登不敢在白天开火,只等到了半夜,她们拉上窗帘,安静的准备第二天的食物。
吴姮拿出些寿司、面包、汉堡、三明治等好加热的食物,骗妈妈说是她之前出门买了放在对面的。
小区里居民越来越少,开始有感染了t病毒的流民闯入。
他们自知活不了了,什么也都不怕,饥饿让他们只想在死前吃一顿饱饭。
敖登家每日都会被敲响,有祈求的,有威胁的。
一个骨瘦嶙峋的男人扒着敖登家厨房窗户,踮脚往里看,隔着防护网用力拍打窗户。
吴姮扒开一丝厨房窗户的百叶帘看他。
男人光着膀子,拍了几下就剧烈干呕起来。
抬起头时,他嘴边挂着黑血,“我活不长了!死也要吃饱上路!”男人愈发疯狂。
吴姮之前加固的窗玻璃、安装的防护网在这时起了作用。
男人转进楼道,敖登家的防盗门很快被撞的哐哐响,乐乐的吠叫声更加刺激了疯狂的鬼。
“我要吃狗肉!!打开门!!我要吃狗肉啊!!”
一向坚强的敖登也被吓得瑟瑟发抖,张姨眼神又开始呆滞,她紧紧搂住恩和不撒手,“恒儿不怕,妈妈保护你,恒儿不怕…”
“妈妈放心,咱们家有电网,窗户和门也都很结实,不怕啊妈妈。”吴姮安慰着两个老人。
倒是恩和,一副小男子汉的样子,不哭不闹,任凭张姥姥搂着他,还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妈妈不怕,恩和也不怕。”小男孩一脸勇敢。
男人的拍门和吼叫声引来了两三个流民,吴姮从监控里看到,他们都没有穿防护服,脸上都沾染着黑血。
“开门啊!!兄弟们饿了啊!!有狗啊!!我们要吃狗肉,开门啊!!”一个人对着监控摄像头做出狰狞的鬼脸。
吴姮让妈妈他们躲进主卧的卫生间,乐乐也被拉了进去。
看女儿要自己去守门口,敖登惊恐的拉住她的手,“妈妈放心,他们进不来的,估计累了就离开,我只是在防盗门那听着,看他们什么时候走。”吴姮笑着拍拍妈妈的手。
看着监控,门口的流民竟越聚越多,一会功夫来了四五个,他们笃定这家能养狗,就一定有食物。
虽说这几个人一时半会进不来,但难保他们不会引来更多的人。
吴姮打算从院子翻到隔壁她租下来的邻居家,然后绕到对面解决他们。
她低头,数了数手枪里的子弹,填上之前打出的一发,子弹就满膛了。
吴姮走向院子,正准备用遥控打开阳光玻璃顶。
门口响起了枪声,砊!砊!砊!
她赶紧查看监控。
画面里,两个穿防护服的军人往外抬着尸体,一个人喷洒着消毒液,用消毒水擦掉了门窗上的血手印。
吴姮手机响起,是韩宇。“媛媛,先不要开门。”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高大身影站在门口拿着电话说道。
她眼眶有一丝灼热,“嗯!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我已经消毒过了,等下我放东西在门口,一会我走了你再拿。”韩宇风轻云淡道。
吴姮想拒绝,但他已经不由分说的放下袋子离开了。
“谢谢你韩宇,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她给韩宇发去了短信。
韩宇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
没有人能去维持治安,至少刘瑞不会。
人类没有希望时,便只剩赤裸裸的发泄欲望。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居民互助会,一时间,他们的队伍扩大到近二十人
居民互助会的人守着物业楼里大堆的物资,如同一个小王国。
这些物资来自周边小区、商铺。
津城人胆小,缺乏反抗精神和英雄气概,遇到几个毫不讲理的恶人便害了怕,诸事退让。
他们将这些物资囤起来,明面说会统一发放,实际上是高价售卖。
人们可以用高于市场几十倍的钱,也可以用别的。
一克黄金能换一包白糖,一块名表能换一箱方便面,一根金项链能换两盒烟,女人分开腿一次能换一把挂面。
一位母亲问刘瑞,“我如何做,才能换一罐奶粉。”
他们像极了西方神话里,那头守着金银财宝流口水的恶犬。
居民互助会的头领除了刘瑞就是小区里的孙靖和孙宇。
孙靖和孙宇是兄弟俩,是小区里孙老太太的孙子,都刚刑满释放不久。
其实他们的爷爷也是一名抗战英雄,可惜去世的早。
孙老太太溺爱孩子,把儿子养的好吃懒做。
靠着老伴留下的抚恤金,孙老太太勉强给儿子娶了媳妇,但也不好好过日子,整天去歌厅跳舞,赌博、喝酒、打老婆,吃喝嫖赌抽他占了个遍。
后来,儿媳妇实在受不了这不是人过的日子,十几年前跟一个南方老板跑了。
最终,儿子烂赌成性,前些年被人弄死,尸体扔到了海河里。
他们留下两个半大小子,住到了孙老太太家。
80岁的老太太再也管不住他们,孙靖和孙宇也彻底浑成一霸。
而邻居对待他们的办法,也只是尽量躲着。
在津城人眼里,宁可给一条狗让路,也比跟狗冲突,被咬一口要好。
刘瑞来到小区,很敏锐的在他俩身上嗅到同类的味道,很快三人勾搭在一起,越来越疯狂。
居民互助会的人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游窜在各个小区里。
一个人带头砸开了小区里的居民地下室。
好在吴姮之前就已经将自家的地下室清空,别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
封控第五十天
早上,吴姮做了帕尼尼三明治、椰奶绿茶、木瓜和黄瓜片,老人和孩子都吃的很开心。
敖登有些担心食物,吴姮告诉妈妈,对面还有吃的,她们食物足够他们生活大半年。
吃完饭,吴姮打开了客厅的空调,一家人坐在客厅里。
敖登从厨房端出来一盘西瓜,果肉鲜红,籽儿乌黑。
西瓜是吴姮从空间拿的,她骗妈妈说是韩宇送的。
张芬刚和完一盆面,面看用布盖着。她在客厅找了一处有阳光的地方放着发酵。
电视现在没有信号,恩和无聊的调着他的玩具收音机。
“居民们请注意,接国家卫健委通知,8月1日起,津城的居民将按照社区,分片注射疫苗。每户均有一个名额,请居民准备好身份证、户口本,等在家中准备登记……”
收音机里一条信息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