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家里养殖的鸡鸭鹅,提供充足的肉蛋。还有鱼呢,虽然早没有,棒打狍子瓢舀鱼的日子。
但是哪个屯子边上,没有小河沟?或者水泡子?但凡人勤快一点,吃鱼甚至不用花钱。
说白了,刘合真缺少东北农村生活经验,所以你听他说:“当然了,跟我的家乡相比,这里物产丰富。
倒是不缺米面油粮和禽蛋肉,但是老百姓需要的稳定性,我们还真的没有给提供到。”
说这个,几位跟班脸色都变了,这就有点妄议朝政的嫌疑了,你的屁股哪里去了?
吕克峰有点尴尬:“那个我觉得还是做到了吧,我们的社会稳定,国家繁荣富强,怎么能说没有稳定性呢?”
呵呵!果然还是只会务虚的宣传干部,浮夸宣传久了,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可怜可悲可叹!如果都是这样的干部掌权……刘合摇摇头:“你说的稳定,是没有战乱就算稳定了吗?
不是这样的,下岗职工数量日渐增长,你觉得他们的生活稳定了吗?老百姓靠天吃饭,你觉得他们的生活稳定了吗?”
一句话说的吕克峰哑口无言,下岗职工哪里稳定了?稳定输出负面情绪么?
稳定忍受日益艰难的生活?稳定没有收入只有支出的日子?稳定交孩子学费都借钱的日子?
车子里一阵沉寂,刘合瞄一眼吕克峰:“还有那些毕业即失业的大中专学生,他们稳定了吗?
他们对未来很迷茫,这样的情况下会造成焦虑。然后就造成抑郁,紧接着就有各种社会问题发生,这是不应该的。”
原来刘合所说的社会稳定是这种稳定,事实上是每一个人,都对未来有期待感和安全感。
当前的兴安省,也许农民都缺乏安全感。眼下还没有重新分地呢,更没有三十年不动的政策,也不存在减免税负的问题。
所以在东北也出现了卖粮难伤农,然后农民不愿意种地的情况发生。
别看有种粮大户,事实上绝大多数家庭。仅仅是年吃年用罢了,十几年积累能盖一所新房?
迟疑半晌,吕克峰轻叹一声:“刘书记说的没有错,的确是缺乏了安全感。所以我们到乡间去到老百姓中间去,是直接到村屯中吗?”
“必须的,”刘合点点头,“不怕二位笑话,在高科技工业园的时候,还真的没有到村民中去。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我对东北农民具体是一个什么形象。都是影视剧中看到的,是不是有点脱离群众了?哈哈哈!”
在场的各位都有点汗颜,他们忽然发现,跟刘合相比。他们不是脱离群众,而是心中根本就没有群众。
他们作为本地人,居然也没有具体了解到,老百姓是如何生活的,车子一路向前。
怎么感觉漫无目的?钱丽忍不住问:“您没有跟下面打招呼吗?去哪一个乡镇?去哪一个村屯?”
嘿嘿!此时刘合的笑有点儿狡黠:“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我们走到哪里算哪里,看哪一家村民顺眼,咱就直接进去看看。
十二月份了,农民的粮食应该都已经卖掉了吧?哎哟,你瞧那里,正在打苞米呢,咱们去看看吧。”
一个硕大的干打垒的院子,侧边儿甚至没有院墙。而是用树枝甚至包括向日葵秆儿,构建的篱笆墙。
跟村子中心那些瓦房,和土坯房相比,这一家显然生活比较平常。
说白了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院子里一溜三间,砖挂面儿的土坯房。
在土坯房的侧面,有三间矮趴趴的仓子。大院套东北角是一个猪圈,猪圈和仓子的中间,是一排鸡舍,下面应该是鸭舍。
夏天这种院子是用来种菜的,秋后清除掉所有的残枝败叶之后,就把院子压平,当成场院。
靠一边是一排苞米站子,就是那种用木杆或者是苞米杆儿。树立起来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装满了玉米。
大的笼子甚至可以装上几吨玉米,此时院子里一台打米机。一群农民从苞米站子里面掏出玉米,送到打米机的口里。
另一边随着玉米出来,直接就被装上了袋子过秤。然后送到大车上,这一幕也只有在东北才能有。
南方就像刘合的家乡,就像当初的两河村。一家下来也只有三五亩地,那些玉米甚至用不着这种设备脱粒。
直接用手就可以了,但是在这里不行。一百个人手工脱粒,恐怕七天也脱不下来,太多了。
农民们比较冷漠,甚至没有搭理这帮开车来的,所有人都知道来的是官员。
政府办的一位干部,有点儿挂不住脸了:“我这就给他们乡上打电话。”
刘合没有阻止,走到正忙着做饭的老太太跟前:“大妈,您这是种了多少地的玉米呀?”
老太太手脚麻利的拔着鸡毛,也没抬头:“也没多少,自家四垧多地,买了六垧,一共种了十垧地玉米。”
即便是有着前世的记忆,刘合还是被这样的种地规模惊到了:“种这么多,您这算是种粮大户了吧?年产量能有多少?一垧地有一万斤吗?”
边上钱丽笑道:“刘书记您大概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垧都是大垧大亩,事实上是公顷。
一公顷一万平米,产量超过一万五千斤。据说有上等地,公顷产量甚至能达到一万七八。”
居然能达到这么多?其实刘合真不知道这些,更不会知道,随着良种技术进步。
二十年后一公顷土地,年产两万斤很寻常。这里是世界三大黄金玉米带,黑土地肥着呢。
以至于二十年后,有当地的败家子。挖掘黑土地表层腐殖土,在网上大肆售卖。
那是一群鼠目寸光的人渣!只顾眼前利益,全然不管几十上百年后,东北黑土地一片狼藉的后果!
刘合看着快速坟起的玉米粒儿:“也就是说,您家这一年能收近二十万斤玉米,毛收入能超过八万元了?”
边上年轻的妇人正在切酸菜,瞄了一眼刘合:“种地成本已经三万五六千了,你说的是国家保护价。
上门来收购的,一斤只给三毛二,一年毛收入不到三万,很多吗?交了各种摊派,还能赚多少?”
几位干部脸色都不大好看,种十垧地,一年收获接近二十万斤玉米,却没赚到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