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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璟站起身也收拾起了零碎小物,耳朵红红地回道:“又来油嘴滑舌。你是不是看要回去了所以高兴得不得了?”

我哈哈一笑,说道:“兴许是吧!许久未见,我还挺想静夜姐姐呢!还有小薇,还有森莺和瑞阳,还有——”

涂山璟转过身,眼神狡黠,接道:“还有小厨房的李妈妈。”

我嘿嘿一笑:“知我者莫若公子也!”

正说笑着,昨夜那店伙计恭恭敬敬地送来了早饭。

我给了小伙计赏钱,接过食盒,一样一样摆到了桌子上。两碗青菜肉丝面热气腾腾,佐以一碟红油白菇、一碟葱油豆腐、一碟酱牛肉、一碟盐渍雪菜,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我把牛肉面夹到小碗里,又舀了几大勺汤进去,端给涂山璟。

他接过后说道:“我自己来。这里没别人,你也赶快坐下吃吧。吃完我们好出发。”

我点了点头,坐下和他一起吃了起来。

吃过饭,我回房间拿起早就收拾好了的包袱,随涂山璟一起下了楼。

大堂里俞信和小灰早就候着,见涂山璟也拿了包袱,俞信忙上前作势要接,涂山璟一摇头:“没事,不重的,我自己来。你这就要去牵马车,就不用拿这个了。”

小灰跟我们行了礼,涂山璟开口道:“你可大好了?”

小灰点头道:“多谢公子挂怀,小灰已无大碍。还得多谢公子和影卫大哥们。”

涂山璟轻扬唇角,回道:“如此甚好,此番回去也是日夜兼程,你若吃不消,莫要顾虑,随时开口便是。”

小灰应了声是,见院门外俞信已牵了马车过来,便跟着我们往外走。

待我们都稳稳坐下了,俞信一扬马鞭,马车便动了起来。

我从车窗的帘子缝隙看出去,黄沙莽莽已被白雪掩埋,马蹄践雪,行路旁早不见了层峦叠翠,只剩苍松翠柏还有些绿意,却又被顶端积雪盖了去,睡眼惺忪地等待下一个春天。

窗外冰天雪地,已是隆冬时节,而我内心却暖意融融,有一种久游归家般的期待。掀了帘子吸了口凉丝丝的湿润空气,只见松枝上碧空千里,赤阳白云,刚刚飞过一群大雁。

“咦?怎么这时候了还有大雁南飞?怕不是睡懒觉错过了出发的时候了吧?”我奇道。

涂山璟扶着窗框也张望了一下,笑道:“总有晚归人。这些是北地来的大雁,穿风冒雪来到这里过冬。虽然这里也很寒冷,但比之它们日常栖息的地方,已是温暖许多了。”说罢他看向我,眉眼柔和道:“仔细着凉。”

我点点头,放下了帘子,一丝粉雪赶在帘子垂下之前飞进车厢,在空中旋了几个弯儿,纷纷飘散。

看他此时神色轻松,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想问他又忘了的问题,忙开口道:“对了公子,我们比大少爷迟了一个晚上出发,若他真的知晓地图指向圣地,岂不是会先于我们到达?”

涂山璟回道:“不怕,影卫今早已回传,说他们奔出几里地以外,也寻了店打尖,是以没比我们快多少。而且据他们观察,说是二人出店以后并未策马疾驰,只是寻常地赶路,而且——”他眼亮如星,笑了笑:“而且地图到广林手里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哥还悠哉游哉地在范大公子那里喝酒玩乐,并未急着回青丘。是以我猜,大哥根本不知道另一半地图的事。”

我揣摩道:“所以,是那广林胆小,丢了地图办砸了差事不敢说,反正只有他知道,索性按下不表了?”

涂山璟笑道:“大抵如此。即便他左思右想,终于忍不住还是告诉了大哥,除非他把图背着描下来,大哥也把图画下来,拼在一起才能知道全貌。不过为了万无一失,我早已派影卫去圣地周围的密林布下层层看守,谁也别想闯了进去。”

我想了想,涂山篌这阵子成日喝得醉醺醺,眼里都是衣香鬓影,不见得有那精神头儿,那广林若是擅长丹青加上记忆超群,也不会是伺候涂山篌的小厮了。

思及至此,我松了口气,也笑道:“那我就不急了,可以轻轻松松回青丘去了!”

涂山璟应道:“可以,行而不急,见机行事。”

我翻出了怀里的小印,又打开之前小灰说的红木箱,果然见一摞纸上写着清秀的字,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

我把它们装进了一个大牛皮纸袋,盖上了印章,递给涂山璟:“那就劳烦公子传信时顺便帮我把这甄嬛宫斗计的后面章节也传去素志斋吧,瑞阳不在,只能拜托公子啦。”

他笑着接过,说道:“好好好,你现在可是闻名天下的先生,势力说不定比我还大。这书若不及时出,只怕我素志斋铺面第二天就被人砸了。先生难得嘱托,小生自当照办。”

我一拱手:“哪里哪里,青丘师尊谬赞了。若说尊贵,还是您老更尊贵一些,莫要折煞老朽了!”

如此这般一路纷纷,言笑晏晏,走马川行,雪月无边,待行至青丘附近,正是年根儿底下。

小灰伤势虽愈,但还是体弱,是以难抵寒冷,成日地化为原形伏在垫子上缩成一团儿。

这日冷得出奇,涂山璟见他即使被我搂在怀里披着毯子,还是有点瑟瑟发抖,便叫俞信靠繁华街停了马车,寻家店喝点热的缓一缓。

涂山璟前脚刚踏出马车,旁边一个伙计便迎了上来,连连作揖道:“给公子问安了!公子,我家茶楼刚刚开业,寿州黄芽、蒙顶石花、西山白露、绵州松岭等名贵好茶应有尽有,公子玉树临风,天人之资,一看便是懂茶品茶之人,大冷的天儿,不如到我家来品品茶吧?”

我走下马车,打量了一眼那茶楼,确实是大红的布置还没撤的新铺,看着干净雅致,便笑道:“好话都被你说尽了,这钱你们家算是赚到了!带路吧。”

涂山璟点点头,便和我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那茶楼。

一个身穿绿底金团纹锦袍的老者正和客人寒暄,见我们走进来,眼中一亮,满面喜气地拱手迎来:“青丘公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公子请上座,有什么想喝的想吃的尽管吩咐,今日老朽请!”

我看这真正的老朽如此上道儿,神情诚恳不似作伪,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认得涂山璟。难道在青丘这片儿涂山璟只要刷脸就可以了吗?

涂山璟怕是也有一样的疑问,是以一拱手回了礼,说道:“先生盛情,感激不尽。只是恕在下看先生眼生,不知先生何以认得我?无功不受禄,一码归一码,这茶钱还是要给的。”

那老朽“咳”了一声,答道:“老朽在中秋节灯会的船上见过公子,但是不曾说过话,公子不认识老朽那是自然。公子在我这里品过茶,明日起我的富贵就来了,还哪里能要公子的茶钱呢?!快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