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不大,一进门一张小桌,旁侧一张双人床,侧边一个柜子,堪称是一览无余。但是打扫得很干净,屋子里有着木质的气息。我拎着瑞阳给我的包袱前脚刚进房门,涂山璟后脚便跟了进来。森莺原本领着小薇也要进来,见状就说落了东西要回马车取,掉头走掉了。
我心知涂山璟必是有事,便探出了头左右张望了下,见四下无人才关上房门。一转身,只见涂山璟坐在凳子上已经解开了衣带,吓得我连忙捂住半边眼睛:“公,公子!你这是……?”
涂山璟按住腰侧,说道:“抱歉,唐突了。只是腰间这伤进山后隐隐刺痛起来,你来帮我看看有何异状没有?”
我听了忙蹲下扯出他的里衣,掀开下摆看,只见伤口周围有点红肿,其余并无什么异常。我这才松了口气,抬头道:“除了周围有点红肿,并无什么异常。可是公子日间活动出汗了洇的?我之前嘱咐了那个阿立帮我送壶热水进来,待会我给你擦擦再上药?”
涂山璟点了点头,把里衣的衣襟掩起来,说道:“那就麻烦你了。此行干系重大,容不得闪失,有时候顾不上礼节,还望你多包涵。”
我忙摆手:“咳!哪里的话?!我只是有点突然,吓了一跳而已,公子莫要挂怀。伺候公子不就是我的职责嘛!公子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涂山璟宽慰地笑笑,刚要说什么,不料被敲门声打断。“水来了!”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笑容满面的阿立,对我说:“白夫人,水——”他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瞟了一眼,笑容僵在脸上,随即低下头,竟是红了脸。
我笑着接过茶壶,道了句:“有劳了,多谢!”便回身关上门,留他自己一个人在门外脸红去吧。
耳听得他脚步腾腾跑远,我把茶壶放在桌子上。
涂山璟见状,乖乖地自己把里衣掀了开,半侧身露出伤口给我。我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干净手巾,晕湿了给他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伤口,又如法炮制,跟昨天一样上了药,撕了布条给他把腰包扎起来。
包扎完,我一拍脑袋:“坏了!今儿个在镇子上忘买纱布了!”
涂山璟慢慢系着衣服带子,说道:“无妨,先撕我那里衣吧。”
我站起身,笑道:“公子带了多少件里衣够我撕啊?我是怕越走越冷,你没衣服穿哩!”
涂山璟系好衣服,也站起身,看向窗外的红叶,嘴角微翘,说道:“撕光了再买,公子我这点钱还是有的。”
我笑道:“哈哈!是了!这几日扮穷扮惯了,忘记了公子家大业大,我本不必替公子操心这点儿钱的!还是操心晚上吃什么好!”
正说着,门“笃笃”地被敲了两下,森莺细声细气地在门外说道:“公子,夫人,庄主老夫人说我们远道来的,路上跋涉疲累,待会就开饭,早吃早休息。”
涂山璟“嗯”了一声,答道:“我们这就去。”起身从绿花包袱里取出一个小锦盒塞进衣袖,回身看我:“走吗?”
我正腹中饥饿,忙不迭地应道:“走走走!看看这农家乐有什么山珍野味!”
涂山璟不禁失笑,打开门和我随着森莺往饭堂去了。
没到饭堂我就闻得一阵扑鼻的香气,朝着涂山璟挤眉弄眼:“公子,今天这顿铁定好吃!”
涂山璟吸吸鼻子,笑道:“不错,我闻着像是有小鸡炖蘑菇。”
我知他狐狸本性爱吃鸡,然而并不戳破,笑着说:“是呀,香得很香得很!待会我要大吃特吃两碗饭,好慰劳慰劳我那可怜的馋虫!”
“夫人好胃口!”身后传来那个阿立的声音。我回身一看,他端着一盘凉菜,正是要去上菜的架势。
他大大方方,我自然也大大方方地。对着他笑了笑,便侧身给他让了路。他微微还礼,端着盘子快步走过。
来到饭堂,也是个古朴木制的风格。正中一个厚重的深棕色木制长方桌,桌上已经摆了几样菜。庄主老夫人正坐在上座,怀里抱着个约莫十来岁的女娃。她旁边坐着一个驼背老者,拄着拐杖,精神有些萎靡。
再往下手边是一个中年汉子,满脸皱纹,看起来忠厚老实。他旁边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正在给他盛汤,想必是他的媳妇了。桌子斜对面,俞信正捋着胡须,笑着和那中年汉子攀谈。小薇坐在他上手边,瑞阳和小灰坐在他下手边。首位留了三个空座,想必是给我们仨留的。饭堂两侧也有两排长桌,稀稀落落坐了些穿粗布衣服的人,看起来是这庄子的奴仆们,此刻正轻声细语,有条不紊地盛饭布菜。
老夫人见我们来了,忙招招手:“快!请上座!咱们这庄子这几天客人少,没备什么菜,只得有什么现成的做什么,客人莫要怪罪。这顿饭算我请你们的,加上我弟弟一家和我孙子孙女,今儿个咱不分什么主仆,大家一起坐下来热闹热闹!”
涂山璟在首位落座,略微大声地答道:“多谢老夫人盛情款待。出门在外,能住上这样素雅的庄子,吃上热饭热菜,有人欢言交谈,又有美景可赏,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有怪罪呢。”
这回老夫人离得近听清了,笑出了满脸褶子,对那老者说:“你看看,我就说今儿个来的客人彬彬有礼,一表人才,果然不假吧?”
老者扶着拐杖,手直颤抖,喃喃地回道:“不错,好,好……”
“三舅老爷,你的酒。”那个阿立拎着一个小酒壶走上前来,给老者倒了一杯,酒是热的,还冒着热气,老者一饮而尽,长出了口气,像是舒坦了一点。
“我这个弟弟呀,中年时候大病一场,好了以后就这样了,喝口酒暖暖身子能好点,客人们莫要见怪。阿立也别忙前忙后了,剩下的让厨娘去弄,你坐,坐!来,吃菜,吃菜!尝尝我们这庄子产的蘑菇,炖今年的小母鸡,可香啦!”老夫人伸出沟壑纵横的手请我们动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