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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脚下就听森莺说,那雪云洞在涂山终年积雪的山巅,四周云雾缭绕,故名雪云洞。我借着月光,只见墨青色的山体隐没在白色云雾之间,只隐隐约约透出暖黄色烛光的样子。一路若不是森莺巧施灵力连托带举,我自己还真爬不上这雪云洞来。

森莺到了洞口,就规规矩矩地站定,说道:“姑娘请吧,森莺在洞外候着。”

我点点头,感激地望了她一眼,便顺着闪烁的烛光走进山洞。

刚进洞口,便听到水声,但是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意,反而是一股暖融融的气流迎面而来。我一边借着洞两边山壁上的烛光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暗自戒备,不知道这洞里有没有蛇虫,别兀自窜出来吓我一跳。

洞口不深,左拐右拐便到了一处尽头,路的前面已是石壁,旁边凿了个小门洞,略略能通过一人的宽度,水声愈发大了,想是从那里传来。

我拨开盖住洞口上方的枝叶,探身进去。

随即我便目瞪口呆。

只见洞里豁然开阔,四壁嵌着鎏金烛台和夜明珠装饰,将洞内照亮。正中一个大圆池,池内水汽蒸腾,看样子是个温泉,池子尽头一只石雕碧眼狐狸,眼睛似乎是碧玉镶嵌,身后九尾张开,池水从它的嘴里流出。

涂山璟正披散着头发,背对着我趴在它下面的池壁边。只见他垂顺的乌发一半垂在后颈,一半浸入水中柔柔散开。雪白的肩膀透着些许粉色,被烛光和珠光映得直反光,有着优美的弧度。一瞬间我以为我步入到了聊斋故事里面的妖精洞,要被这狐狸精吸魂夺魄了去。

听得我的脚步声,他说道:“瑞阳,你——”

未等我逃跑,他已徐徐转过身来。

我眼里只见一闪而过的惊诧染红了他水光潋滟的眼角,随即染红了他的脸颊。他嘴唇一抿,速速抬起手来,蓝光一闪,挂在池边的白衣像被风吹过,正落入了池水中,将将盖住他。

他素手拉着锁骨附近的衣角,水珠顺着他纤细的手腕滑落,滚入池中。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眉毛微蹙地抬头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不看他,只得溜着眼光在他和身后的碧眼狐狸之间逡巡,唯唯诺诺道:“那个什么……不是少主叫瑞阳唤我进来的吗?”

他嗔道:“我是叫他唤你用过晚膳后过来,没说立即就来。”

我眨巴眨巴眼睛,替瑞阳找补:“或许是……他领会错了?毕竟少主一声令下,都想尽快完成嘛~”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湿发撩到耳后,微红的耳朵随即露出,耳垂上有一滴晶莹的水珠慢慢滴落到锁骨间。

我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这场面对于小女子我着实有点过于冲击了。

随即他说出了对我来说更冲击的话:“罢了。既然你来了,就帮我洗头吧。”

我闻言像被定在了原地,不敢动弹。他等了一会不见我过去,抬眼问:“怎么?如何洗头也忘记了?”

我赔着笑:“不敢,不敢,这个还是记得的。”

他唇角一扬,隔空往池边的架子上一抓,一袋粉末掉入池中,瞬间清澈的池水变为乳白,还散发着一丝白檀的香气。他在水中走了几步,走到池子的一角,指指旁边的架子,便背对着岸边站好了。

我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像那明知对方是精怪,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近美人儿的书生。我看着架子上的碟碟罐罐,没几个是我认识的,毕竟是少主,用的东西都比我这小丫鬟高级了不知多少倍。

我看一碟乳膏黏黏糊糊,像是洗发膏一样的质地,便挖了一坨放在手上。他鼻子抽动了几下,笑道:“你要替我擦身子吗?这活儿不用你来干的。”

我脑内了一下那画面,乖乖不得了,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他回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眼里有一丝狡黠,像是偷笑自己终于占了上风。我好胜心起,揉搓了双手笑道:“少主有所不知,奴婢在梦里去过那澡堂子,那里都是用这个按摩的,唤作头疗。”

说罢我便有模有样的把乳膏抹了一点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了起来。他一抖,随即闭上眼睛,很惬意似的。我一边观察他,一边说道:“来,给少主做个头疗加面膜,保您神清气爽,肤如凝脂,烦恼忧愁一洗而空!”

他由着我把乳膏涂了一脸,我涂脸颊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力道,手指尖触感一片柔软。他并未察觉,只是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道:“若能如你所说……”

我把他长发从水中捞起,杂七杂八地和了一堆东西糊上,轻轻放在池岸上,说道:“少主聪慧过人,还会有解决不掉的烦恼?倒是我们这些小丫鬟,一天天的烦恼才多哩!”

他闭着眼睛问道:“比如?”

“比如我,连哪个是洗头的都不认识。再比如……比如那个森莺,一双弹琴的妙手,却天天在厨房不是削土豆就是剥鲜笋,暴殄天物呀!”我试探着说了森莺的事。

他嘴角上翘,笑道:“那不好办?你先拿了最下层那淡绿色的皂角泥,我明天把她调去书房补蓝媚的缺,这烦恼不都迎刃而解了?”

我恨不得亲他头发一口,生生忍住了,在他耳边轻轻笑道:“谢少主!少主侠骨柔肠,最是怜惜下人了!”

他清了清嗓,说道:“你的烦恼听过了,不如听听我的烦恼?”

我忙俯身下去:“小女子洗耳恭听!”他一哆嗦,粉红的耳朵蹭上了一块乳膏,我赶紧抬手替他抹了。

他从水中伸出纤长的手,托着我的下巴抬回原位,嘴里说道:“前阵子府里遭贼,丢了一批东西……”

我一听这段故事我知道哇,忙凝神恭听。

他继续道:“丢的东西不算名贵,但蹊跷也蹊跷在这里。贼人费尽心机入得府中,不捡那贵重的东西拿,也未去机要的书房,独独跑到我院子里的库房去,拿了几个瓶瓶罐罐就跑了。”

我奇道:“什么瓶瓶罐罐?”

“一个羊脂玉净瓶,两个白瓷纹梅双耳壶,两个螺钿紫檀木匣,也没什么稀罕的。而且,再进一间便是存放珠宝玉器的房间,贼人竟进都没进。”

“那许是被发现了,急着走?”

“没有,等巡逻的家丁发现,你已经晕倒在地,没有旁人在,他应该是有时间的。”

我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瓶瓶罐罐中装的是什么?有那买椟还珠的,也会有还椟夺珠的,价值几何每个人判断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