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琅话音落下，平静眼眸陡然射出精光，似乎下一秒就会迸发杀机。
“将军，你刚刚也说了，缘分使然。”
朱红绛轻轻一笑，表现得很轻松：“并且，据我所知，朱绪东的条件，似乎只限于商贸。”
“商贸和所有渠道的区别，相信佛祖是能区分得清的。”
“若佛祖还是不应呢？”沙琅并不让步。
“那我只能说佛眼蒙尘，遮挡了法眼，看不透这缘分。”朱红绛亦不让步。
“你不怕我杀了你！”沙琅语气虽平淡，却让人感到森然寒意。
“将军，您是信佛之人，佛祖面前，谈打打杀杀的可不好，会磨灭佛缘的。”
朱红绛面色不变，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纸张递出。
……
再下竹楼，云山和胖老二亲自相送。
“那张纸上是什么，为何沙琅看后会有那反应？”我问。
不只是我，于洛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刚才和沙琅的谈判，明明已经崩了。
“说起来，还是你的功劳。”
朱红绛神秘一笑，跳上汽车，于洛发动车子往山下走去。
是的，在看到那张纸后，沙琅同意了合作，全力支持朱红绛。
“我的功劳？”
我一脸迷糊，我啥也没干啊。
“那个U盘，你发现的。”朱红绛心情大好，笑着看我。
“我敢只身来找沙琅，肯定不会没点准备。
我派贺晓东先回缅北，可不是去探路的。那些受二叔威胁欺瞒的势力，在知道真相后，全都暗中倒戈。
那张纸上，就是名单，代表的就是渠道。
沙琅当然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他想北上，目的只有一个——拓宽毒品市场。
现在渠道摆在他面前，能不心动吗。”
“你就这么自信，不怕沙琅跟你二叔合作？”我继续问。
“不会的，跟谁合作对沙琅都一样，关键是利益最大化。”朱红绛摇摇头。
“二叔的目的是找到并杀了我，一旦他达成这个目的，他哪里还会继续放任沙琅吞并他的势力渠道。”
“而我不一样，只要我在缅东一天，沙琅就永远掌握主动权，北上的路就永远不会断。他完全可以等到大局已定，再放我回去。”
“那东来集团会不会被沙琅吞并……”于洛发声，但他没说完。
“洛叔，你放心，沙琅吞不掉东来的，他没那么大牙口。再者，二叔现在毕竟还实际控制集团，我此刻回去，也太过危险。”
朱红绛语气放缓，略有犹豫后，继续开口。
“另外，集团这些年来发展太快，很多人很多势力都飘了，认不清谁才是老大，谁带他们发迹的。
对我来说，这次或许也是个难得的机会，能从内到外彻底清洗一番。”
“什么意思？”于洛没明白，我也没明白。
见我俩表情，朱红绛眼神转动，露出一丝神秘色。
“驱虎吞狼。”
见我俩还是没懂，她继续解释。
“沙琅的毒品一旦在缅北铺开，当地其他势力肯定会反对，甚至缅西势力都会不满，因为这触及了他们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缅北再往北，是东方大国，她能允许毒品在她的边境泛滥么。
到时候，那些运毒贩毒渠道、人员，肯定会被联合打击抓捕，即便是沙琅，也扛不住，极大概率要被灭掉。
这样一来，缅北一番乱斗后，剩下的势力，稍加手段，皆可收入麾下。
说不定，我能带领集团冲到爷爷在世都达不到的高度。”
听完朱红绛这般解释，我和于洛勉强明白。
好大的一盘棋！
面面相觑的同时，也感慨朱红绛巨大的胆识和魄力，这种大手笔的玩法，稍有不慎，可是会输得倾家荡产。
这种谋略，真不像一个女人能布局的。
……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什么都没做。
用于洛的话讲，果实已经种下，是大是小，是生是熟，除了浇花施肥，剩下的就只能等待。
有了沙琅的支持，缅东地区再无人敢打朱红绛的主意，至少明面上如此。
但也并不是绝对安全，东来集团和沙琅的合作失败，肯定会想其他点子，不得不防。
清晨，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大兵和胖老二。
他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麻黄镇，突兀而意外。
大兵自从报了仇之后，苍老不少，失去妙瓦底诈骗园区的他，又投靠在沙琅名下，给胖老二做事。
胖老二这个人越是接触，我越不喜欢，骨子里都透着一种奸诈的小聪明。
至于他们来的目的，嘴上说是到处跑跑转转，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谁都懂。胖老二作为沙琅的左膀右臂，亲自到来，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估摸着是监视朱红绛的同时，也在敲打警告于洛。
不过这些小动作，我们暂时是毫不畏惧的，毕竟缅北地方足够大，势力足够多，局势又足够乱。
强如沙琅，即便有朱红绛的渠道相助，也无法做到短时间内在那边站稳脚跟。
只要沙琅没站稳脚跟，就不会对我们动手。
“徐杨，真没想到，你会自愿留下来。”
镇子街道上，大兵看着周围来往人群，对我笑着。
“你不也是吗，竟然跟了胖老二。”
我迈步向前，半开玩笑：“你要为燕燕报仇的那股劲，现在想想，都让人敬佩。
我还以为你得偿所愿后，会归隐国外呢。”
大兵走在我侧面，稍前一点。
短短的时间内，他变了很多，不再似此前那般严肃冰冷。
“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的。
燕燕在时，我以为自己离不开她。可真当她离开后，度过那段痛苦，我却有种解脱和新生。”
“解脱和新生？”
我惊讶于大兵会用这样的词。
“大兵，你变了很多。”我轻声喃喃。
他听闻，停下脚步，半晌后轻叹一声，同样喃喃。
“是啊，谁能料到呢。”
看着身旁高过我半个额头的男人，如此近距离地注视他，还是第一次。
“胖老二这次过来，不会没目的吧。”
我不放心，决定还是问问大兵，不知为何，他这次给我的感觉，跟以往截然不同。
大兵没说话，他同样回看我，眼神交错变化，读不出意味。
我特意站定好一会儿，他还是没回答。
就在我以为问不出什么，即将踏步再行时，他却突然开口。
“徐杨，尽快离开缅甸吧，走得越远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