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林场场部的大门,王大山让李红军将骡车赶到供销社门口,叫李红军等一下,王大山就进了供销社。
不一会,王大山从供销社出来,手里提着2包大白兔奶糖,两瓶黄桃罐头,两瓶麦乳精,用一个网兜兜着。
然后对李红军说到:“红军,先去你家,把肉送回去。”
李红军答应一声,继续赶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李红军家门口。
李红军家在林场家属区中间的位置,一家三口住一个不大的小院,院里一共就两间房,一间正房,一间偏房,偏房旁边是一个厨房,也是冬天烧炕的地方。
李红军住偏房,李红军他娘和他妹妹住正房。
李红军的妹妹今年11,正上五年级,此时还没有放学。
李红军家里,就他母亲在正房里缝衣服。他妈穿着一件林场伐木工发的工作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工作服,上边补丁落着补丁,一看就知道穿了好多年了。
王大山和李红军把肉抬进堂屋,李红军他娘一看李红军带着个小伙子回来了,忙问:“红军,你们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们做饭去。这是,这是大山吧?长这么大个子了?我都不敢认了。”
没错,王大山是认识李红军他娘的,作为李红军最好的朋友,李红军怎么会不把自己的小伙伴带到家里来。
王大山忙说:“婶儿,我们早上在我家吃过饭了,这是来公社办点事,给您送点东西过来。”说着就和李红军把肉和一网兜的东西放下。
“婶儿,我跟红军昨天去上山打了一头野猪,给您留下一点肉,你留着吃,别舍不得。又给妹妹买了点罐头零食,您也收着,回来给妹妹吃。”
李红军他娘赶紧说:“大山,你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东西你拿回去吧,婶不要。我听红军说你都已经给他那么多钱了,这又来送东西,婶儿怎么好意思。”
“没事,婶儿,您就收下吧,我跟红军现在做生意,以后肯定能够赚着大钱,您就踏实的守下,将来的日子肯定比现在更好。”
其实李红军是懵逼的,他并不知道王大山刚才在供销社买的东西是送给他家的,此时他也不能说什么。
王大山来看望他的母亲,他也不能把王大山往外面推,想到反正以后打算跟着王大山干了,都是一家人了,就对他母亲说:“娘,大山不是外人,你就收下吧。”
推脱半天之后,李红军他娘还是收下了。
李红军他娘张罗着要做饭留王大山子家吃饭,但王大山还要卖皮子,推说有事,就和李红军出门了。
凭着记忆,王大山又带着李红军来到了许建国家。依然是满院子的皮子,许建国依然在院里清洗皮子。
“建国哥,在忙呢?”王大山喊道。
许建国抬头一看,是之前找他卖过灰鼠皮子的王大山,他还有印象。
他笑着站起来,把湿乎乎的手往身上的白色围裙上蹭了蹭,笑着说道:“我说今天怎么听着家雀直叫唤,原来是大山兄弟来了。今天是又有什么好皮子了?”
王大山笑笑:“建国哥,我昨天上山猎了一头熊瞎子,正打了一张好皮子,想来问问你要不要。”
“啥,熊皮子?快拿出来看看。”
王大山从麻袋里掏出皮子铺在地上。
许建国蹲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摸着,一边摸一边叨咕:“真是块好皮子,毛色发亮,皮子还大,又没有损伤,是一块上等皮子。”
说着站起身来,对着王大山说道:“这头熊瞎子得有400斤吧,不然皮子不会那么大。”
“建国哥好眼力,就是400多斤的熊瞎子。”王大山回道。
“大山兄弟厉害,400多斤的熊瞎子都能猎了,是个汉子!”许建国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又说道:
“这熊皮子我要了,大山兄弟,你开个价吧。”
“建国哥,你是收皮子的,你比我懂,还是你开价吧?”王大山不了解行情,并没有急着喊价。
“嗯......既然这样,这张皮子我给你1000块钱,你看怎么样?”许建国沉吟了一下说道。
说实话,1000块,王大山已经觉得不少了。但做生意,谁不希望自己的货物多卖一点钱?
更何况,他与许建国也不算有什么交情。想了想,王大山说道:“1200,建国哥,你加到1200我就卖你了,我这皮子打下来可不容易。”
许建国确实很想要这张熊皮,在省城的皮草黑市,这样一张完整无损的大熊皮,大约能卖到1600块,运到江南或者京城,至少再翻一番,运气好,翻两番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建国最远只能将皮子卖到省城,江南与京城卖的贵与他没有一点关系。虽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但这张皮子实在太完美。
往年他不是没有收过这么大的熊皮,但那些皮子上都是有枪眼的,而且不止一个。王大山拿来的这张皮子如此完美,在省城肯定能够多卖一些钱。
想到这里,许建国还是答应了下来:“行吧,大山兄弟,你这张皮子实在不错,1200就1200吧,我要了,你等等,我去拿钱。”说完就转身进了屋里。
一旁的李红军都傻了,王大山这钱也太好赚了吧。他能想到熊皮肯定能赚一些钱,可绝对想不到一张熊皮能卖1200块钱。
那可是1200块啊,这个年份,元帅的工资一个月才500多块,乡民们一辈子都能都见不到1200块钱。
李红军的性格虽然咋咋呼呼,但关键时候还是谨慎,此时也并没有多问。
片刻时间,许建国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叠钱递给王大山说道:“大山兄弟,你点点。”
王大山接过钱数了数,数量没问题,揣进了兜里,就跟许建国告辞了。
出了许建国的小院,李红军迫不及待地说道:“大山,卖熊皮子也太赚钱了吧,1200,那可是1200块啊。”
刚才卖肉的时候,李红军的内心就小小的惊叹了一番,但考虑到肉价有参考,王大山打到的猪肉又确实太多,所以卖出了1868块也能够接受。
但熊皮子不一样啊,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的东西。一张熊皮一下子能卖到1200块,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算什么。就咱们刚才卖的熊皮子,拿到省城,运气好了能卖到2000块钱,拿到江南或者京城,至少能够再翻一倍。”王大山解释道。
“大山,咱们也收皮子吧,咱们不卖到省城,咱们往京城卖。”李红军一脸向往的说。
“别想了,卖皮子挣不了大钱。小皮子不值当,大皮子靠运气。再说咱们还得对皮子进行初加工,太麻烦,挣的都是辛苦钱。你要是真相干,回头我想想,咱们卖点别的,肯定比卖皮子挣钱。”
“好吧,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李红军现在无比相信王大山。
二人赶着骡车,又来到了供销社。
王大山对李红军说:“红军,咱们去买几套衣服,赚了钱了,也应该奖励奖励自己。刚好你给你娘和你妹妹也买两套。”说完,不等李红军说话就进了供销社。
王大山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更是像抽条一样几天就窜上一节,身上的衣服早就小的不行了。
最近又吃得好,脸上渐渐得有了些肉,再过段时间衣服肯定就彻底穿不上了。再说,他也想给他爷爷也买两套。
李红军连忙跟上去,拉住王大山说道:“大山,我还是算了吧。刚赚了一些钱还是别乱花了,再说这次赚钱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那份就不要了。”
李红军从小过惯了苦日子,他的哪件衣服不是大补丁落小补丁的,听说要花钱,不由自主的就有些抗拒。
再一个,他自认为这次进山打猎没帮上什么忙,就连卖肉也都是王大山的关系,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算我的,算我送给你的咱们合伙的礼物。你就别推辞了。”王大山始终觉得,钱赚到就是用来花的,如果赚了钱不改善自己的生活,那还赚钱干什么?
“大山,真不用......”
“行啦,别唧唧歪歪的了,挣钱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得更好,不然咱们赚钱干什么?有能力让你娘你妹妹天天大鱼大肉,为啥还让她们吃糠咽菜?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红军想想,便也作罢,不再推辞。
刘主任今天并不在柜台,王大山也不想麻烦刘主任,索性就让服务员给他拿衣服。
那服务员认出了王大山就是前两天被刘主任带到办公室的少年,服务态度倒也算热情,一点也没有因为王大山和李红军穿的土气而怠慢了他俩。
王大山给自己买了三套衣服,两件的确良衬衣,两条涤卡布的裤子,一件中山装还有一套65式的军装,就连棉布裤衩都买了三条。
这年代,的确良的衬衣和涤卡的裤子正式流行的时候,一件的确良的衬衣要15块,一条涤卡的裤子也要13块,着实是不便宜。但王大山并不在乎,钱不花它也不会下崽儿。
又给他爷爷买了两套衣裳,同样是里外都有。
买完他和他爷爷的,又让服务员给李红军一家挑衣服,李红军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服务员没想到王大山一下子能买那么多衣服,心里边又惊讶又抱怨,惊讶是没有人一次性买那么多衣服,还是一个半大的少年。抱怨的是,工作量陡然增加了那么多。
这年头,国营供销社里的服务员都是有编制的正式员工,心里的优越感不是一般的强烈。
他们此时都是拿固定工资,还没有销售提成,所以对待顾客就像对待阶级分子,那是没有一点好脸色。
以至于很多供销社都贴出标语:本店严禁打骂顾客!
可想而知,当时的服务态度是多么的恶劣。
此时这名服务员能够耐心的为王大山服务,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肯定是看在王大山不但有钱,还与刘主任认识的份上。
王大山和李红军买完了衣裳,一结账,总共花了182块钱,把李红军心疼的直吸凉气。
买完了衣服,想了想,李红军又问了问服务员:“永久自行车多少钱一辆?”
“185元。”服务员答道。
“给我推一辆,我要了。”王大山说道。
其实王大山还想买块手表,但考虑到在李红军的眼里太过惊世骇俗,王大山还是放弃了。
但仅仅是这样也让李红军不住的呲牙咧嘴,在李红军看来,王大山就是个败家子,买衣服一次买几套,这不是个败家子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