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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我在皇宫看大门(三十四)

直到开席,郑宽也没有来。下人打探到的消息,七姐还在生,因为胎位不正,才耽误到如今。按理讲孩子才七个月,实在不该。却是郑七姐得知有孕,怕受二茬罪,不听定国公府的嬷嬷劝告,私下乱补,如今可好了孩子个太大生不出来了。

三奶奶虽然气郑七姐坑了郑六姐,可是也没想着诅咒对方。况且她也刚刚诞下子嗣,故而让人传话给唐玉璞和郑仟切不可怠慢了客人。至于郑十七那个光棍,早就自顾自的和盟兄弟吃了起来,不去管他。

讲起来,六太太为了今日的定亲宴,可是煞费苦心。不讲这色香味俱全的鲁菜,单单这场地拣选,座位排序就颇费了思量。

叶家来提亲的是叶大娘子,叶二娘子妯娌,还有几位叶家远房亲戚。若是在真定,虽然也讲究男女不同席,却放上一道锦屏就好。可这里是京师,只好讲究的男宾在前院,女宾在后院,各摆上几桌。

三奶奶,六太太,唐姨妈,祝娘子,叶大娘子,叶二娘子,自然要坐主席,可同样不能怠慢了不请自来的寿宁侯夫人和建昌侯夫人。于是原本的六座大桌撤去,换成了四座小桌。由唐姨妈陪着三奶奶和叶家二位娘子同席,祝娘子陪着六太太,与寿宁侯,建昌侯二位夫人同席。

叶大娘子原本是冲着郑家的名头才想要促成这门亲事,对于郑家十三姐的样貌并没有多么期待。毕竟娶妻娶贤,只要中人之姿就好。不成想今日见了三奶奶还有郑六姐,心中不由担心。无它,太艳了。怎么也该是三十多的人了,这看上去,跟郑六姐都可以做姐妹了。仪哥守得住?

却哪里晓得,之前的三奶奶全然不是如此的。没法子,三房一直以来都是诸事缠身,囊中羞涩。可是自从家里多了一个老光棍,一切都不同了。之前不敢买的,买。之前不敢挑的,挑。之前不敢用的,用。总归一句话,花的是自家的银子,心安理得。于是石中玉璞,如同脱胎换骨般,成为了绝世美玉。美艳照人,一颦一笑,绝不输于名门贵妇。

“讲起来,三奶奶也是个善持家的。”祝英台今日也是光彩照人,却还是被三奶奶等人比了下去。只是她也不在意,反而不停向身旁的寿宁侯夫人王氏,还有焦兰夸赞三奶奶“当初郑家在关外就帮衬打理家中事物,调卫真定后,更是做的井井有条……”

寿宁侯夫人王氏,乃是聘嘉善长公主女,从小心高气傲。她自认生的已是绝色,可是看了三奶奶姐妹还有不远处的郑六姐,不由气沮,因此反而听的十分仔细。

出身勋贵之家,没有蠢材,很快王氏就从祝英台的话里听到了另一种意思。郑家的嫡出儿媳前几年才没得,唐奴娇又不是长媳,哪轮得到她一个庶出儿媳持家。那么也就是说,唐奴娇持的只能是自己的小家。沈敬言的内舅已经故去,因此应该分了家。既然是个人顾个人,外事可能需要几位庶子帮衬,可家事又何须庶子妻帮忙持家?说开了,这不就是损公肥私嘛。

焦兰也是头一次见除六太太,十娘子外,郑家其他女眷。本来以为小地方的人也就中人之姿,不曾想三奶奶,郑六姐端的是人间尤物。再想到郑十七如今就住在这,心中不免狐疑。不过她前世玩的更花,也没兴趣打探这种事。因此对于祝英台的讲全无兴趣,反而和六太太相谈甚欢。

六太太虽然坐在祝娘子对面,可是也能听到对方的小话。只是因为江侃那个王八,才对祝英台的出格举动不闻不问。说到底都是郑十七惹出来的事端,让他头疼去。当然王氏是个出名的醋坛子,对一切漂亮女人都充满敌意也是她听之任之的原因。就算听多了表姐的蛊惑,王氏也不会到给那兄弟俩面前搬弄的。

十一姐其实并不愿意坐在六姐身旁,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十嫂。无它,如此连陪衬她都算不上。得亏今个儿曹家姐妹没有来。若不然十一姐只能和她的内姑……内姑也比不上。

不过此时十一姐的心思也并不在这里,而是在郑十七身上。她当然不是学郑七姐自甘堕落,而是因为对方的那个包如今在郑十七手里。

昨夜一上车,她就当着郑十七的面打开了,里边装着拢共六万五千两的银票还有一处院子的房契。那处院子,十一姐自然不敢要,可是银子却不怕,因此她才要郑十七帮忙取出。原本十一姐准备跟对方二一添作五对半分,甚至再让让也是可以的。结果出乎预料,郑十七一文钱也不要,都给她。对此十一姐是半信半疑的,可又没有旁的办法,只好姑且信之,反正一会就晓得了。

此时,有下人带着一位张家家人走了进来禀报“两位侯爷又要事先走了,请二位夫人向三奶奶代为致歉。说今日日头好,二位夫人不妨多歇歇。”

六太太一听,有些无语,闹不清张家这两位表兄弟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请自来,又不辞而别,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表兄讲的在理,一会去我家的院子瞅瞅,如今可是腊梅盛开的时候。”

焦兰一听有些无语,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株,实在了无新意。只是她如今被张延龄禁足,哪都去不了,全当透透气了“那可要好好瞧瞧。”

王氏从小生长在公主府,自认为见识远不是身旁的一个暴发户,一个破落户可以比拟,故而对什么赏梅并不感兴趣。反而是祝英台讲的小话,对她更有吸引力“那一会你们自去,就请祝家表妹陪我说说话好了。”

厅中再次恢复了喧嚣,毕竟一屋子女人,难得凑到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好不热闹。

曹宁以为他给郑直定十两银子的界限,怎么也要几个年乃至更久,甚至根本就达不到。却不想,正和叶家来提亲的几位远房长辈吃酒,就有人带来了消息。上午休市时,他买的那些股本都已经涨到了每股本十一两上下。

这让曹宁哪里坐得住,奈何他又不是寿宁侯兄弟,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在此刻已经休市,只能耐着性子用饭,却再不敢多吃一杯酒。待跟着众人送走了叶家的亲朋之后,立刻告辞,准备前往闹市口。

“爹,咋了?”早就得了娘子叮嘱的曹三郎立刻跟了过来“这么多亲戚都在呢。”

“三郎啊。”曹宁四下瞅瞅,见没有郑直的身影,立刻拉着曹三郎走到一旁“俺有事……”

“啥事?”曹三郎也不傻,他已听到了席间的消息“能推不?俺们吃完饭还要去牙行哩。”

曹宁有些惊诧“牙行?”

“对啊。”曹三郎理所当然道“爹买的那些股本都涨到十一两……”话没说完就被曹宁捂住了嘴。

“小畜生。”曹宁恼火的斥责一句“你咋还管起老子了,俺赚了银子,不还都是你的。”

“爹。”曹三郎待曹宁松开手道“爹咋这糊涂,有二姐夫帮衬,爹和娘就算啥都不做,也是锦衣玉食。何必为了这点事,得罪了二姐夫,让二姐左右为难?”

曹宁错愕的看向曹三郎,这话显然不是曹三郎能够讲得出的,不由大怒“小畜生,这是你媳妇教的?俺曹家的事,啥时候轮到他们……”

话没讲完,就被曹三郎捂住了嘴“爹,俺笨,可是俺就纳闷了姐夫愿意帮衬,有啥不好,何必让二姐为难。俺们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不说感恩,也要不亏心才好。人家不过是怕这股本忽上忽下的伤了爹的身,又不是盯着爹的这点买卖。爹原来不是这样的啊。”

曹宁语塞,他突然又一次发现,曹三郎长大了。这种话肯定不会是三嫂教的,也教不出来“那可……都是白捡的……”

“世上的东西,有白捡的吗?”曹三郎看娘子教的话起了作用,赶紧趁热打铁,再接再厉“大伙都认为是白捡的,都抢,那不就是卖命钱吗?爹跟娘辛苦了半辈子,受了多少委屈,孩儿自然晓得。日后就好好在家享福,儿子虽然愚笨,可是爹啥都不让俺摸,俺不永远跟傻子一般,帮不上手?”

曹宁叹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茄袋拿出,里边装的是那些铺子的股本票子还有他的私章,一并塞给了曹三郎“让十七哥派些人给你,不老少银子呢。”

曹三郎讲的对,他固然可以多挣几两银子,可是若因此被郑家看轻,继而耽误了二姐还有三郎的前程,实在得不偿失。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连牙行也不去了,有这空闲不如多陪陪娘子“你娘呢?”

曹宁这段日子全心全意扑在了牙行股本上。昨夜跟着几个相识在李先生那里磋磨了一宿,今早直接来的郑家,因此对家里的事也不甚清楚。

“家呢。”曹三郎不明所以,小心收好茄袋“大姐和二姐身子不适,听娘子讲两日了,俺娘正照顾呢。”

“这里交给俺。”曹宁既然有了决定,也不耽搁,催促曹三郎赶紧将银子取回来“记得,不管高低,到了那就卖。”

曹三郎应了一声,四下瞅了瞅,找郑直安排给他的朱小旗去了。

一上午,崇祯号,隆庆号,咸丰号,嘉庆号四家商号的股本疯涨了将近五倍。消息传出,整个京师都轰动了。无数投机商蜂拥而至,妄图分一杯羹。同样无数小民也带上了所有家资,准备沾沾光。到下午开市前,牙行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好在这次牙行已经考虑到了,早早的让人清理出一条路,方便持有股本的客户进出。至于没有股本票子的,则需要按照章程,验资之后入场。

如何验资?把银子存入乾隆当等四当,拿着银票就行。这种强买强卖的主意自然是如今在牙行说话最有分量的袁秀才的主意,此刻他就站在三不牙行大堂的二楼。不晓得是不是对郑十七有信心,昨日张延龄特意让牙行腾出了这里,供对方使用。

就算张延龄不耍无赖,人家也依旧能够做到。没法子,如今其他各家都因为冬至窃银的事,准备甩掉三不牙行这个包袱。已经有定国公,成国公,保国公,衍圣公,永康侯,平江伯,四公一侯一伯选择了向张延龄转让股份。身为大股东的张延龄,自然可以在三不牙行内,随心所欲。

“怎么搞的?”张延龄得到消息,立刻和张鹤龄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追问留守在此的袁恺“姓郑的出手了?”

“小的也不清楚。”袁恺郁闷的回了一句。江侃不在,他也摸不准这究竟是对方背信弃义摆他一道,还是真的有人英雄所见略同。

没错,经过与江侃短暂的合作,袁恺如今已经入伙,答应和对方一起坑人。毕竟所有的筹划都那么的完美,还有郑直准备背起所有罪名。却不想,有人抢先出手了。

“现在价格多少了?”张鹤龄抢在想要开骂的张延龄之前开口。

“中午休市之前是十一两三钱三分,下午的盘前价已经涨到了十五两。”袁恺对于四家铺子的股本价格也是吃不准,这与早晨的开盘价格,已经差了六倍多。太疯狂了,粗略算计,需要大几十万两银子才能做到。

“二郎,不是讲十七那位岳丈手里有股本吗?打听一下,瞅瞅怎么样了。”张鹤龄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张延龄看了眼袁恺,对方会意,立刻走了出去。

不多时,袁恺去而复返“曹朝奉还在郑家,不过他的儿子刚刚到了牙行准备放出所有股本。因为还没开盘,价格无法固定。不过已经明言,一挨开盘,就会把曹朝奉所有的股本都抛出去。”

张鹤龄点点头“看看吧,指不定,一会开盘就要跌了也说不定。”

张延龄立刻明白了兄长的意思,谁也说不准这不会是郑直来的一次突袭,当然让他的岳丈跟着沾点光也不一定。不过若是那样,他们就要找郑十七好好说道说道了。在自家的鱼塘捞鱼,也不打声招呼,交手续费,也太不把张家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