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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按照真定习俗姑娘、姑爷需要回门。往年全家都要等小姑母一家登门,晚辈们回门只好推迟到初三。这二年却不同,因为赵砾夫妻如今在南京,赵耀庆年前就送来话,公务缠身,所以一早郑傲带着胡氏、郑修带着丁氏、郑健带着朱氏、郑伟带着崔氏、郑仟带着周氏纷纷前往各自岳家串亲戚。

不同于去年,今年唐氏为郑仟夫妇准备的年礼可谓名目丰富,价值适中。可在郑仟夫妇看来,依旧有馔玉炊珠的感觉。周氏的病本已经大有起色,奈何不知怎的近日又有反复。为此唐氏直接找了郑十七,借来了已经很少出车的贺五十,用的也是精心挑选的良驹。

这面子旁人自然比不得,恨得冯氏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没法子,有人舍得脸面,她是做不来的。

周棨在家自然早早准备着,不过有了去年的经历,他也没有对妹妹,妹夫一家抱太大期望。不想这次不但是坐车而非乘马,还大包小裹的给娘家带了一大堆东西。

周棨并未高兴,反而有些埋怨。毕竟他也晓得如今三房日子过得并不宽裕,郑仟的老娘需要时常去郑直那里刮地皮。这要是被有心人晓得了,不定该如何编排。况且郑直若是晓得了,就会高兴吗?只是事已至此,多讲无用。该招待的招待,不过他准备的回礼就要重做调整。

郑仟夫妇在周家用过了晚饭,这才微醺的回了家。一进院子,正好遇到了从二门出来的郑直“十七,有事?”

郑仟已经听人讲了母亲这段日子,有事没事去五房那里搜刮银子的事。自是不以为然,奈何也听周氏讲了如今三房窘迫,对此只好装糊涂。还好这几日与郑直在一起,对方也没有流露不满。本来以为,母亲年前应该不至于再如何,如今想来,是他‘太傻’。如果此时有另一个词的话应该再加上‘太天真’。

“呃,仟哥,三嫂。”郑直从早晨到如今,忙了一整日,刚刚舒缓下来。见到郑仟夫妇愣了片刻,赶紧行礼道“没事,三伯母找俺问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为十三姐说亲。”

这倒不是他信口雌黄,而是三伯母亲口交代的。没办法,自那以后,攻守易形了。

“这事啊!”郑仟苦笑“还真得请十七弟多多担待,俺是做不来的。”扭头看了眼周氏“你嫂子这身子也不成。”

“瞧兄长讲的,俺嫂子这身子将养几日定会痊愈。”郑直可不愿意自找麻烦。

一脸病容的周氏对郑直全无好感,对方讲的客气话,她也不准备接。想要开口,却咳嗽起来。

郑直看向关心妻子的郑仟“不过俺自然也愿意十三姐能有好归宿。这事小弟不敢打包票,只能讲竭尽所能。”

“有十七弟这句话,俺就放心了。”郑仟相比年初,脸皮厚了一些“俺刚刚从外边来,时才傲哥还邀俺吃酒,要不,俺们一起?”周氏身子骨羸弱,他啥也做不了。索性选择邀请郑直,增进兄弟感情。

“不了不了。”郑直赶忙婉拒“兄长就饶了俺吧。今个儿折腾了一整日,小弟实在不愿意动了。”

郑仟有些无语,到底是读书人,对方看着比他还勇武一些,却不想竟然如此虚。也不勉强,与周氏一同,送对方出了门。

郑仟安置好周氏,本来打算向母亲问安,却被新来的婆子告知“奶奶身子不适,休息了。”只好作罢。

郑直是个负责任的,应承了差事就无比上心。之后几日,都会来三房,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禀告。周氏病着,唐氏几次邀她去正屋那里听消息,都被婉拒,却也对郑仟夸郑直是好兄弟。郑仟遇到过两次,每次瞅见对方一身疲惫的从正房出来,就心中过意不去,深感歉意。

“这有啥。”郑直浑不在意“若是能给十三姐寻一处好姻缘,也算全了俺做兄弟的本分。”

“若是十三姐听到了,定然也会高兴的。”郑仟嘴笨“她女红不错,若不然让她给十七做身袍子?”

三房作为郑家几房之中,唯一有儿有女之家,当初修宅子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比如如今长房也不过是处大一点的二进院子,不单单长房,二房,五房,六房俱是如此。唯独三房是处三进的院子,自然是为了方便住在后院的六姐,十三姐学规矩。

“不用。”郑直敷衍道“仟哥也不用张扬,这事成与不成还没个准数。”

“对对对。”郑仟认同的点头。

“行了,仟哥忙吧,俺也该回去了。”郑直瞅瞅天色,估计一会要多喝一些补汤。

“饭都好了,一起。”郑仟赶忙拉住对方。

“下次,下次。”郑直苦笑“兄弟俺一整日都在外边。”

他真的很累,白日三房,晚上是家里,半夜还要去二房。就是铁打的,火熬的身子也空了。今早在地道里爬出来的时候,感觉胳膊腿脚抖得快赶上筛糠了。

郑仟一听,就不好再劝了,毕竟对方为了他家一整日都没回去。

到底是兄弟。

“呸。”颦李娘子一边帮着孙二娘收拾残局一边道“我瞅着这力气都用在东边了。”

妙玉就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人,因此李娘子一回来就晓得了如今的局面。有了先入为主,哪怕郑直依旧是龙精虎猛,鞠躬尽瘁,在她眼里,也是被人截胡。更何况,这对奸夫淫妇还坑了她的银狐皮子“你们就不觉得咱家书房奇怪吗?”

人很多时候对周围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因为各种原因选择性的忽视了。如今冷静下来,李娘子很快发现了家中的某些特别之处。

“这有什么?”不等孙二娘掐灭话头,妙玉慵懒的躺在她腿上,直接给出了答案“他信道,陈守瑄那个牛鼻子总要教给他点东西啊。”

妙玉的解释虽然有些牵强附会,不过似乎也解释的通。不过对方的遣词造句,又勾起了李娘子的兴趣“这么清楚,你认识陈道长?”

妙玉的出身只有孙二娘晓得原委,李娘子却不清楚。虽然李娘子我行我素,可是她也有分寸,比如对于郑直亲近尊重之人,绝不会有一点不敬。

“自然。”妙玉不动声色回了一句。

“你们讲,她们三个如今在东屋做什么呢?”孙二娘突然发问,不过却问的是此刻在东套间的李茉莉、颦颦、王娘子。

短短几日,六个女人就拉帮结派,分成了两边,西边是孙二娘、李娘子、妙玉,东边自然是那三位。这自然是孙二娘的手段,比如新来的王娘子为何突然就跳反到了李茉莉跟前,盖因为对方被李娘子收买了。还是那句话,院里的女人不能闲下来,否则轻则找事,重则会出人命的。

不过李娘子和颦颦闹掰与孙二娘无关,要怪就怪她们的达达喝多了,直接将颦颦的眼罩取了下来,然后就成了这般。李娘子自然不高兴,可终究放开了心怀,彻底安定下来。颦颦却不肯接受现实,干脆一改之前的冷漠,和李茉莉走到了一起。

“这有什么可想的。”李娘子有些意兴阑珊“那三个里边,两个脑子不全,另一个都拿小本给她们记着呢。”

妙玉觉得有趣,大笑起来。

李茉莉听到动静,撇撇嘴“别管她们,都是一群婆子而已。”

王娘子一听,翻了个白眼。三人之中,她的年龄与李娘子最近,果然是个没脑子的。

“达达为何每次都要去书房?”颦颦是三人中读书最多的,若不是形势所迫,哪里会趟这浑水。郑大车你很好,不但自个不要脸面,连闺女也卖了。

“你们讲,西屋她们晓不晓得?”王娘子见李茉莉不吭声了,意有所指的点了一句。差不多得了,谁也不要把人当傻子。

颦颦笑笑“那谁晓得。”如今她需要王娘子和李茉莉来对抗郑大车,因此很多事只能妥协。

初五一大早,郑富与郑家兄弟齐聚正门,然后乘马,在朱千户等人护送下出北门,直奔廉台堡祭祖。之所以如此安排行程,很简单,南关那边冰太薄,人马过不去。

众人途经林济洲,因为过年,工地已经停工,远远看去,一片安详。有了内官监的加入,原本今年下半年就可以竣工的工程不晓得要拖到啥时候。而原本只是十来亩地的隆兴观如今已经扩大到了整个林济州。这么大地方,自然不可能都修道观。内官监的老公们可谓领会圣意,除了部分道观外,还有观田和一座雄伟异常的送子观音塔。没错,在道观里边修送子观音塔,这还不算,塔下是一座五进的大院子。

内官监的老公按理讲都应该在内书房读过书,老师都是翰林官,可为何就不懂为尊者讳?这是告诉天下人,皇帝确实如同史臻享讲的,之前不行了?那置太子于何地?

不过这又不是郑直要修的,也不是他筹划的,更不是他经手的,所以早晨出来,特意灌了一大碗羊奶,一大碗补汤的郑十七并没有吭声。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银子,何苦来哉。

因为出门早,马骑得也快,几人到达祖坟的时候并不晚。郑家祖坟在廉台堡东四里的地方,一马平川。郑家当年财力有限,因此这里并不是独立的坟场,是与周围村落合并安葬在此的。

郑虤已经等着了,不晓得为啥,郑直越来越不喜欢和对方相见,也许这就施暴者的心理。他们内心深处依旧有是非观念,可以用一切方式欺瞒所有人,却永远骗不了自个。对就是对,不论言辞多么拙劣;错就是错,不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因此这些人永远厌恶见到那些被他们欺负过的人,因为见到了对方,就让他们记起了曾经施加给对方的恶。

众人不管心里咋想,可是面上依旧。待郑虤拜见郑富之后,与他见礼。郑直留意到,父母的石碑,坟茔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清理了。不单单如此,就连祖父,二位六婶等人的也是如此。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二伯夫妇的坟茔显然刚刚被人清理过。于情父母的坟茔哪里能够置之不理;于理能让郑虤遭人白眼。总之无论如何,郑直都不该袖手旁观。他也不理旁人,径直走了过去开始动手给坟茔拔草。冬至的时候他刚刚来过,没想到冬日这草都能长出来。

郑虤脸色一窒,不由厌恶的瞪了眼郑直的背影,同郑傲等人一起走了过去,如法炮制。

待郑直用新汗巾擦拭了父母的石碑之后,朱千户等人也摆好祭品。众人开始按照规矩,在郑富带领下祭拜。

此刻站在角落的郑直,也不晓得想着啥,只是感觉这里很凄凉。他回真定前询问过郑虎意见,对方也想为父母重修坟茔。不过想要再等等,等他再进一步,如此墓制规格都可以往上提提。郑直接受了这个理由,可每每见到这孤单单的坟茔,心中悲凉之感就油然而生。

祭拜之后,朱千户等人拿出何景等人特意做好的爆竹拉开与众人距离后,开始燃放。今年过年,最出彩的就是何家爆竹坊的爆竹。那叫一个响亮,点着之后,不过一息,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因为祭祖,这带的爆竹就多了,以至于朱千户等人足足放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放完。最后郑傲提议,将所有炮仗聚拢在一起点燃。郑直赶紧反对,奈何郑虤却极力赞同。

“若不然二虎过去点?”郑直皱皱眉头,风凉话谁不会讲,躲在后边指手画脚,让旁人拿命验证有的没的,令人不耻。

郑虤立刻道“俺家养这么多下人都是摆设吗?”

“旁人俺不晓得。”郑直想都不想就讲“朱大郎他们不是下人。”

郑富等人早就发现如今郑直与郑虤的微妙关系,眼瞅着二人就要呛呛起来,赶忙阻止。

“要打回去打。”

“算了,算了……”

没等酝酿半晌的郑虤反唇相讥,不想远处点燃的炮仗有一枚竟然带着火花飞进了不远处堆放的挂鞭之中,立刻带起一片火光。

众人瞬间被呛鼻的硫磺味道包围,待硝烟散去,只感到耳鸣,脚软、目眩。郑虤、郑伟最不堪,直接跌坐在地。

众人看去,原本堆放爆竹的地方,此刻已经变得一塌糊涂。尤其是散碎的红色炮皮下,原本的厚实地面,竟然炸出了一个浅坑。

事实胜于雄辩,若是真的按照郑虤提议的,估计今个儿众人都要败兴而归。

“俺比不得你,每日早课,晚课,还有师父给的活,不得清闲。”祭祖之后,众人来到廉台堡西边书院落脚。避开旁人,面对郑直的询问,郑虤没好气怼了一句废话后,强词夺理道“俺本打算挨个清理一番,可刚刚给二伯,二伯母洒扫干净,大伯就领着你们来了。”

郑直不置可否“俺上次讲的,二虎想好了不?”见对方显然忘了,只好旧事重提“纳鹿鸣为妾。”

“你这还睡上瘾了!”郑虤压着怒火“你还有一点读书人的体统吗?”

“俺本来就和那些穷措大不是一路人。”郑直干脆的回了一句“这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俺女人你抢了,俺的风光你夺了,俺的银子你也占了。怎么的?如今连一个贱人你还要按着俺给她名分。你也太欺负人了。”郑虤彻底恼了。

“对。”郑直冷漠的看着比他矮一头的郑虤“就欺负你,你能咋样?”

郑虤嘴唇微动,不再吭声。他确实奈何不得郑直。文的他早被那些传的神乎其神的诗文震慑,再不敢小觑对方。武的,他从小就打不过比他小五岁的郑直。

“这件事办好了,俺也绝不亏待二虎。”郑直低声道“给你一千两,咋样?”

“那许氏呢?”郑虤的反应让郑直措手不及“你个给多少?”

郑直原本还心里有愧,此刻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她不是你的奴,你无权找俺要银子。”

郑虤憋屈的攥紧拳头,看着郑直。

“你要么就用拳头打俺,要么就快点把事办了。”郑直不耐烦道“整日间装克制,做给谁看?”

讲完坐了下来,拿出烟锅点上。

“行,俺明日回去就办。”郑虤终究忍下了这一口气。

“银子俺给你准备上。”郑直立刻接话,甚至开始盘算回去之后,该如何向十娘子表功了。

郑虤则转身就走,先让你得意几日,有你哭的时候。俺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