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看到唐九的脸上尽显为难之色,总感觉这个魔君好像是失忆了,他怎会什么都记不得呢?
他打住了话题,沉吟片刻后,借机商量道:“要不哥哥先送我回天境,我精进一下起死回生之术,得空再试试看能不能救活匠心莲,如何?”
唐九沉默着,没有吱声。
于是青冥继续据理力争道:“哥哥,您就算把我留在魔域,日夜守着这几株莲花,也没有用啊,我只有练好了术法,才能真正帮到哥哥,哥哥不用担心我反悔,我只要练好了术法,一定会履行承诺的!”
唐九看到青冥脸上真诚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那你把它们带回去。”
“……?”青冥怔住,“带回去?带什么回去?”
唐九斜睨着青冥道:“匠心莲,带回盛华宫,什么时候救活了,什么时候再给本座送回来,你亲自回来送。”
“派人送不行吗?”青冥咽了口唾沫。
唐九:“不可。”
“……”
这下换青冥犹豫了……这开什么玩笑?带回去救活再送回来?还是他亲自来送!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再说了,帝君能同意吗?
“可是我要如何自己送回来?帝君不会同意的,盛华宫也很难出去,我这次能出来,纯属是巧合……”
话说到此,青冥突然顿住了,若有所思地盯着唐九的红眼睛仔细端详了起来。
唐九迎着青冥的注视,似乎根本就不怕青冥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质问道:“既然出一趟盛华宫这么难,你怎敢承诺帮本座复活匠心莲?”
青冥:“我……”
唐九:“你给本座画饼。”
青冥:“我没有……”
唐九轻哼了一声,眼眸越发黯淡。
青冥看到唐九凶煞的眸光,妥协道:“哥哥别生气,我先带回去试试,如果能成功复活,我会想办法自己来找哥哥。”
唐九:“你发誓。”
青冥:“我发誓。”
听到青冥的应答,唐九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右手打了个响指,朝池底施了一道法术,将三朵匠心莲连根系带残土一同移出了池底,并装成包袱,塞进了一个巴掌大的银白色锦囊里,转交到了青冥手里。
青冥刚接过银白锦囊,正想再问什么,可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吓得青冥直接把手里的锦囊摔到了地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青冥连声道歉,想捡起地上的锦囊,但伸出手又缩回来,不敢轻易去触碰地上的锦囊,唯恐一个不小心,把里面本就脆皮的枯萎植物给捏坏了。
唐九看出了青冥的紧张,说道:“这锦囊可以保护里面的东西不被外力损坏,你不用担心,直接捡起来就好。”
青冥抬头看向唐九,有点不敢相信,“真是这样吗?”
唐九刚“嗯”了一声,天边就又传来了第二声巨响——
此声远远胜过第一声,而且相较于第一声,还伴随着巨大的、炙热的灵能冲击。
冲击震动的余波甚至波及到了整个落尘宫,唐九和青冥所在的墨梅苑都跟着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屋顶、枯树上的积雪纷纷坠落,在平整的积雪面上又堆起了一座座小山峰。
唐九转身看向天空,望见东南方的禁林方向有黑色的烟尘浮空上升,还有大面积的波动红光映照天穹,他敏锐的耳朵又捕捉到了此起彼伏的惊慌呼喊声。
也恰是此时,院门被人推开了。
唐九和青冥纷纷朝门口望去,看到了一个披着黑绒氅的瘦高少年。
这少年脸蛋瓷白,双颊冻得微红,眼窝略深,眸色极浅,瞧着玉叶金柯,明眸善睐,却又不失英姿飒爽,踔厉风发。
“君上,您怎会来这里?”
少年话刚说了一半,注意力就被青冥吸引了过去,“……她是谁?”
青冥朝少年友好地摇了摇手,腼腆地笑了笑,不敢自报姓名。
少年又跟青冥对视了一会儿,警惕地皱起眉头,问唐九道:“君上,她不是我族人吧,怎会跟君上一同在墨梅苑中?”
唐九捡起地上的锦囊,送回青冥手里,对少年道:“与你无关。”
少年怔了片刻,望着唐九的眼睛道:“君上心魔发作了?”
唐九忽略了他的明知故问,反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少年抬腿跨进了门槛,径直走到唐九面前行了礼,回道:
“阿砚听闻南境禁林那边有人间归凤山的人闯入,方才去寒香殿找您,结果您不在。又问了鱼裳姐姐,她也不知道您去了哪里,于是就挨个儿宫苑找,没想到您来了墨梅苑……君上,方才的声音您听到了吗?禁林好像受到了灵能冲击。”
“嗯。”
“神族帅兵进犯禁林,您不过去看看吗?”少年面露焦灼,目光不经意又瞥见青冥,幡然醒悟地指着青冥道:“难不成跟她有关?她究竟是什么人?”
青冥:“………”
唐九看了眼青冥,回头对少年道:“消息倒是挺灵通?你如何确信灵能冲击是神族所为?”
少年闻言瞳孔骤缩,语无伦次了半天,也说不清楚。
唐九见他不肯坦白隐情,也没有追究,说道:“回宫去,照顾你母亲,禁林的事你不用操心。”
“可是……”
唐九:“听话,回宫去。”
少年看看唐九,又看看唐九身边的小人儿,鼓起勇气问道:“君上,我听母亲说,她方才缝补了一件神族的无缝天衣,是一件孩童穿的绒花袄,是不是就是她身上穿的这件?她究竟是什么人?君上为何要帮她缝补衣裳?”
青冥又被点了名,甚至这次连身上穿的绒花袄都没能躲过质疑……他无奈地朝那棵树身后挪了几步,本想躲一躲,结果还没挪几步,见那个少年直接朝自己走了过来。
这般情况下,青冥不便再往树后躲,也不敢往唐九身后躲,只能下意识抱着锦囊往后退,可他才退了两步,就靠上了池塘的栏杆,无路可退了。
好在这时唐九一声“阿砚”叫住了少年,总算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少年回头跟唐九对视,脸上没有表情,但眼里满是狐疑。
“回宫。”
唐九这一句好似雷霆震怒,硬生生砸在了少年的胸口,让他再说不出半句异议。
不过这个少年似乎是习惯了唐九的态度,虽说被唐九呵斥制止,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情绪,看到唐九发怒了,就乖乖地离开了墨梅苑。
可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透过门缝深深地望了青冥一眼。那眼神尖锐、挑衅,甚至让青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青冥不得不承认,这少年身上魔息不浅,虽说远远比不上唐九,但少年朝自己走过来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实在是过于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