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丫鬟的带领下,杨淑去了古月宁的清风院。
她到的时候,古月宁也才收到她要来的消息。或许是太匆忙,或者是怀孕了不好上妆,总之她顶着一张清水芙蓉面就来见了杨淑。
“姐姐来了。”
古月宁的声音里没了以往的欢喜,只有淡淡的疲惫。杨淑注意到,她的面色很不好,好像也瘦了些。难怪左子辰会担心。
“真难得,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姐姐。”
杨淑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其它意思。但古月宁听了这话后,脸色却更白了几分。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她说着说着,仿佛要哭了。
杨淑扶额,以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安慰古月宁啊。
她坐在原地愣了片刻,等古月宁已经颤抖着捂着脸哭出声,杨淑才叹着气起身,走到古月宁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我没怪过你。”
可听到这话,古月宁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对,对不起。呜呜。”
杨淑有些头疼,又叹了口气。
“你捅了我一刀,可我也毁了你的父母和家人。这很公平,不是吗?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难过,而是会很平和的接受这一切。就像我从来不以好人自居一样,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呢?你有爱你的父母兄长和夫君,现在还有了期待的孩子,没必要为捅了我这个你该恨的外人伤神。”
古月宁一愣,松开捂着脸的手,抬眼看着杨淑。
“外人?”她喃喃自语。
“是啊,对你来说,我就是个外人而已。”
杨淑说的十分无所谓,根本没有丝毫的难受。
“我没这么想过。我……”
古月宁摇着头,急急的说。可杨淑却语气轻柔,话语冷漠的打断了她的话。
“可我是这么想的。”
“我……”
古月宁还想说什么,杨淑却再次打断了她。
“我是谁你很清楚,我犯下的罪朝廷若真要清算,灭九族是绝对够了的。我虽是外嫁女,但真和古家攀上亲戚,对你们没好处。于公于私,我对你和你的家人而言,做个外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古月宁哑口无言。她抬起一双泪眼蒙眬的眼睛看着杨淑,轻声却又坚定的说?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姐姐。”
杨淑笑了:“好,那就谢谢你了。”
“笑一笑吧,你夫君刚刚可是来求了我的。他说,我要是把你说笑了,我和他的仇就一笔勾销了。你若是觉得真对不起我,那就笑一个,帮帮我呗。”
她又凑在古月宁耳边,轻声而戏谑的说。
古月宁一愣,然后终于笑了。她笑的不好看,但确实是笑了。
杨淑也终于松了口气。她刚想告辞,却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满脸严肃的看向古月宁。
“还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也要和你郑重的道个歉。我那日是为了恶心左子辰,我真的对他不感兴趣。”
“我知道。”
古月宁眼中含着泪,嘴角却挂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那日的事,左子辰早和她解释过了。她一开始还有所怀疑,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她早发现左子辰心里现在只有自己。至于杨淑到底喜不喜欢左子辰,这对她不重要了,因为她足够相信自己的丈夫。
见事情说完了,杨淑果断的提出了告辞。古月宁张了张嘴,却没有理由留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
杨淑离开左家,去了趟梅花阁,把关于白羽松的事交代了底下人。她发现文雪有些不高兴,问起来,文雪又不承认。
杨淑想了想,把旋音叫出来问了一番。旋音开始有些犹豫,但想起自家主子和护法的关系,于是还是说了。
她不知道文雪和古德生后来说了什么,但听了一半的杨淑已经差不多猜到了那两人大概说了什么。她叹了口气,她自己和墨天浩的事都处理不清楚,现在可管不了别人的事。
……
随着杨淑那道令的下达,不出半天,白羽松就是梅花阁十四年前逃走的贺宜明的事就传遍了扬州的大街小巷。
白家,白家主正大发雷霆。
“到底是谁,是谁把这逆子的事情说出去的。”
他记得,从他收到关于白羽松身世的事的时候,就动用了一些手段,让那个给他提供消息的人永远的闭了嘴。可他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人也知道这件事。不仅知道,还往外说了。简直气煞他也。
“老爷,这该怎么办啊?”白夫人哭着问。
“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哭有什么用?”
白家主现在也很愤怒,问他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查,给我查。家里肯定有内鬼,一定要把人给我揪出来。”
白家主很肯定,那个人已经死了,据他所知,那个人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如果那个人没有两手准备,这个泄露消息的人就肯定是自家人了。毕竟一开始他太过激动,许多下人都听见了他说的话。
“爹,这个内鬼肯定是要抓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拿羽松怎么办?”
白羽鹤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不可置信早就有过了,他已经反应过来了。父母已经老了,他也该扛起家中的重担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丢人现眼的小子,逐出白家就是。”白家主毫不犹豫气冲冲的说。
“不要啊老爷,松儿曾救了鹤儿的命,他也是我们的儿子啊。”白夫人哭道。
白家主也曾把白羽松当做亲儿子一样养育。不同于对大儿子的培养,他对这个小儿子更多了几分疼爱。可他不仅是一个父亲,他更是白家的家主。他不能因为私爱就置整个白家的声誉于不顾。
他闭了闭眼,决然道:
“此事不用再议,我意已决。鹤儿,去把白羽松带出来。”
伴随着白夫人骤然变大的哭声,白羽鹤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转身去了。
白羽松已经被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了,白家人既没有把他关入地牢,也没有克扣他的吃食用度。可他的门窗都被钉死,每日的饭菜里也被放了软筋散,可见白家主根本没想让他出去。这些天,白夫人和白羽鹤倒是来见过他几次,但一个只会哭,另一个只会说些无用的安慰话,谁也不敢也没本事放了他。
白羽松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左子辰回来后,他一直惶惶不安,可对方根本没来找过他,好像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正当他实在忍不住了,想去找左子辰说清楚的时候,白家主冲他发难了。
当白家主把所有证据都放在他面前,质问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他是谁的时候,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白夫人晃着他,哭着和他说:
“你说啊,说你也不记得了。你当时那么小,肯定早就不记得了。你说啊。呜呜。”
白羽松木愣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固然可以说他不记得了,可能把他的底说的这么清楚,那人怎么可能让他钻空子。
于是他只是叫了白家主一声:“爹。”
然而,他换来的是白家主毫不客气的一巴掌,还有一句:
“逆子。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就在白羽松思索着的时候,屋门被人敲响了。
“羽松,你醒着吗?”是兄长白羽鹤的声音。
白羽松努力的撑起上半身,有气无力喊了声?
“哥。”
白羽鹤在门外沉默了许久,只叹了口气。
白羽松意识到了什么,平静的问:
“怎么了?爹对我的处理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