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水里搓揉那个荷包的时候,杨淑还在想:
“软的来过了,该来硬的了。”
等她把荷包洗好,又当着长恒的面把荷包挂起来,这才重新坐下了。
“魏兄弟,我问你个问题啊。当然,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无所谓。我知道这个荷包对你肯定很重要,但是每天看着上面的梅花,你不觉得膈应啊?”
长恒猛然抬头看着她,刚才稍微有些暖意的桃花眼中,虫又冰冷了下来。
他整个人也紧绷了起来,一副随时准备蓄势待发的样子。
杨淑就当没看见,轻笑一声,指了指床上的那块影奴令牌。
“我就是个普通的小妇人,没什么见识。魏兄弟你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我不知道。但是这块令牌,巧了,我还真知道是哪来的。”
话音刚落,长恒就如猎豹般扑了过来。
杨淑不躲不闪,伸脚一踹。
长恒的冲势太快,现在根本刹不住。小腹被杨淑猛的踹中。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杨淑就猛然跃起,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对着我就别动手了。明玕兄弟啊,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长恒大骇,杨淑的动作太快了。他根本就没能看清杨淑是怎么出的手,他就被踹中,然后被掐住了脖子。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个荷包对你一定很重要。”
杨淑指了指被挂起来的那个荷包,继续说:
“但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猜你一定很不喜欢梅花阁。所以刚才那话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听了这话,长恒的双眼猩红,压抑着无尽的痛苦,低声怒吼道:
“你懂什么?梅花本是高洁的象征,是那些恶人把这两个字弄脏了。这不是梅花的错,更不是疏影的错。”
“哈。”
杨淑笑了。
“你现在是在跟我讨论梅花是不是高洁的象征吗?”
长恒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杨淑带偏了。
“你到底是谁?”他问。
“一个失去了弟弟,想在你身上找安慰的可怜人。”杨淑漫不经心的说。
长恒瞪着她,杨淑说的话,他现在一个字都不信了。
杨淑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主动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说真的,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就够了。在其他地方不好说,但至少在扬州,你遇到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长恒不说话,一手捂着被掐疼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咳着。他能感觉到他胸前的伤口在刚刚那一下,又裂开了。
“你的来处我知道,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胡说八道,包括白天那个小姑娘。作为交换条件,我希望你也不要把我的存在和别人胡说八道。能做到吗?”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长恒问。
“你当然可以不答应我,不过你可能就走不出这里了。当然啦,你也可以现在假装答应我,然后回去把我的存在告诉你的主子。可是我猜,你的主子对你并不好。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一个人躺在梅园门口,这都已经两天了,好像也没有人要来找你的样子。可见你的地位了。你猜,你把我供出去了,你的主子会不会对你大加赞赏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淑停了停。给足了长恒思考的时间后,才接着说道:
“可你答应我就不同了。我是真挺喜欢你的,把你当弟弟看。要不是看到这块令牌,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我也不会这么对你了。我家里有个年幼的儿子,还有个尚未成人的小叔子。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说明白了,不然我也不放心不是。我不问你想干什么,你也不问我是谁,萍水相逢,就这么交个朋友。你在扬州受伤了,或者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了,来找我,我想办法尽量给你解决。你呢,帮我保守秘密,别告诉任何人,这次是我救了你。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什么不答应?”
长恒已经冷静下来,他露出个不算好看的笑:
“说这么多,你还是不敢杀我。”
要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不敢看杨淑,语气上也有些底气不足。杨淑还真要以为他有多大把握了。
“你说的对。”她大方承认。
“你的来处不一般。我不知道你的主子是谁,在梅花阁有多大的地位。但是如果你不明不白的失踪了,整个扬州也会跟着不太平,我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所以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不想杀你。否则我之前就不会救你了。所以你答应吗?”
看着杨淑含笑的双眼,长恒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杨淑,夫家姓墨。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杨老板、墨夫人,这些都行。”杨淑高兴道。
“魏明玕。”长恒言简意赅。
“不管你为什么救我,但这几次的确要谢谢你。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长恒说。
“好。”
杨淑想:“看这小子郑重其事的样子,再加上他的名字,和刚刚讨论梅花的那个劲儿。估计以前也是个读书人。”
她有的时候不喜欢读书人,因为他们太过迂腐,甚至有些满口仁义道德,内心却肮脏无比。比那些只会烧杀抢掠的莽夫还要无耻。
但有的时候,她又很喜欢和读书人打交道。因为他们其中的大多数都有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在她看来可能是迂腐,但在他们自己看来,这叫文人的傲骨。
和这种人打交道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他们会轻易背弃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