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脚三两步追上了古月宁,凑在她耳边小声安慰:“古馆主和古夫人只是太关心你了,被上次的事吓怕了。你又何必生气呢?”
古月宁的脚步慢了下来,语气有些低沉:“我没生气。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样,不得自由。”
杨淑理解的说:“你这么想很正常,我教你一个办法。等你每次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你就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让你得到自由,却要失去父母兄长的疼爱和锦衣玉食的生活,你愿不愿意?”
古月宁一愣,下意识回答:“那自然是不愿意的。”
杨淑一脸的,“那不就行了,”的表情。
“我如今就活得很自由,但你有的那些,我也没有。我也想过,如果用自由去换取那些,我愿不愿意。或许小时候是愿意的,可我现在,不愿意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这话放在你身上也是一样,只要你不后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古月宁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豁然开朗。
她有些抱歉的开口:“我明白了,谢谢姐姐告知。本来是约姐姐出来玩的,却没想到总让姐姐看了笑话,如今还要在这里劝我。是我不好。”
“又来了。你总说我太客气,你难道不也一样吗?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就没必要这么见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同我说说。”
古月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段时间的烦恼都告诉了杨淑。
“我以前一直觉得我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里。爹娘夫妻和睦,兄长虽有些不着调,可对家里人也是没得说的。还有底下的下人和外面的人,我对他们好,虽然不求他们报答我,但也总不该恩将仇报。可我如今却发现,并不是这样的。我爹也和当下许多男子一样,会三妻四妾,我娘也会因为后院的琐事满腹算计。还有莲姨娘,她竟会背着我做出那等事来。她爹也是,我第1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人。我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脸面来我家大吵大闹的?”
古月宁的语气里充满了迷茫和不知所措。对此,杨淑实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古月宁说的这些事,在她眼里再平常不过。可眼前这个受尽父母兄长宠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又怎么会知道呢?
所以最终她只是说:“每个人都会成长,这也许就是你成长要付出的代价吧。”
“我知道。”古月宁说。
“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现实的确是残酷的,但也是真实的。你看,就像那对母女,她们衣衫破烂,却仍然愿意虔诚的相信佛祖能给她们带来好运。正所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要敢于面对,其实你会发现这并没有什么。”杨淑指着不远处的一对穿着破烂的母女对古月宁说。
古月宁看了一眼,感慨的说:“从前我经常在扬州城的各大穷人区布施,每次看到那些人因为一个馒头,一件冬衣,就欣喜的泪流满面时,心里就特别难受。总觉得自己已经看尽了人间百态,也能和他们感同身受了。如今才发现,我是错的。事情不真正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永远都谈不上感同身受。”
杨淑没说话,她没想到古月宁这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而她来到他们身边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和她一样感同身受啊!
“如果是姐姐,你会怎么做?”古月宁突然问。
杨淑的思绪被打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古月宁问的是什么。转头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啊?”
“我是想问,如果姐姐是我,会怎么处理莲姨娘的事?”
杨淑想也不想的回答:“我不会搭理她,她哪怕跪死在我门前,哭的再怎么楚楚可怜,从她敢作出背主的事的那时候起,所有的情分也就都断了。”
古月宁并不惊讶于杨淑的回答: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姐姐,能活得这么洒脱。我这辈子大概也做不到姐姐这样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你这样很好。正如你所言,我不是你,也没法和你感同身受。你问我会怎么做,我第1个想法就是从自己出发。和你不一样,你身后是整个古家的颜面,所以你没有做错。最多也就是委屈了自己。”杨淑说。
“约姐姐出来果然是对的,和你谈了这次话之后,我觉得自己的心境开阔多了。”古月宁笑着说。
“既然不生气了,就好好玩儿。竹林、风叶、石桥、流水,此等美景,岂能辜负啊?”
“姐姐说的是。咱们快走吧,等到了中午,山上人就越发多了。到时候可就玩不尽兴了。”古月宁拉着杨淑的手,加快了脚步。
她们深厚的胭脂把两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由感叹,这位杨老板果然不是一般人。想小姐那么多闺中密友,哪个不比杨老板相交时间长,可她们没一个能真正说到小姐心里去。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小姐是戴着一张得体的面具,在和这些所谓的闺中密友来往。与其说是小姐妹之间交朋友,不如说是为了他们的父母家族各自打着小算盘。反倒是这位杨老板,因为家庭情况简单,不需要小姐戴着那张虚假的面具去过多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