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婆子伸出粗大的手掌狠狠推了她一把,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我呸。真把自己当小姐了,还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呢。”
以前古家的主子和学徒敢欺负她,但下人们顶多克扣她和她娘的份利,敢对她动手的这还是第1次。所以她一个不防,被狠狠推倒在地。
碧草姐姐冲过来扶起她,不给她向两个婆子发作的机会就把两个婆子客客气气的送走了。
这个过程中她娘一直呆呆的看着。眼里全是麻木和绝望。等那两个婆子离开后,古月淑才发现不对劲,她跑到她娘身边,担心的问:“娘,你怎么了?”
这次樊莲儿一反常态的没有安慰她两句,只是木然地绕过她径直推门进去了。
她顿时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碧草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夫人只是太累了,小姐你别怪她。”
“碧草姐姐,娘她到底怎么了?”古月淑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紧紧抓住碧草的手,充满希冀的望着她。
碧草欲言又止,这些本不该让小姐知道的。
“好姐姐,求求你了,告诉我吧。娘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呢?”古月淑几乎哀求的道。
碧草犹豫了,小姐虽只有六岁,但她的主意是他们几个里面最大的。或许的确不该瞒着她。
“夫人她中午午睡起来发现园子里的花匠在她的房里。老爷怀疑夫人与人通奸。”
短短几句话在古月淑看来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她不明白与人通奸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一个不是她爹的男人在她娘房里是什么意思。她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娘不会做这种事。”
碧草悲哀地看着她:“我们都知道不可能,可老爷相信。”
她没有说的是,那个花匠不是在夫人的房间里,而是直接出现在了夫人的床上。老爷怒火中烧,无论夫人如何哭求他都不肯信一个字。方才还差点直接杀了夫人,后来是二夫人求情老爷才没有动手。但二夫人又能有什么好心呢?她不过是想看着夫人自生自灭罢了。
看着碧草姐姐的眼神,古月淑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是啊,她爹不信,说什么都是白搭。
想到这里,她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碧草拦都没拦住。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前院见古视昌,可惜他并没有能见到人,古视昌根本不想见她。只有管家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凛叔,求求你和我爹说一声,我要见他。娘不会做那种事的。”
古凛看着跪在地上身板笔直的女孩,重重的叹了口气,最终却只是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大小姐,你回去吧。好好照顾夫人。老爷不想见你,别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并用眼神示意她快走。
古凛什么都没说,但古月淑却什么都明白了。古视昌恐怕不是不想见她,而是古凛根本就没去向他通报,因为古视昌那暴脾气恐怕现在就想弄死她,以消心头之恨吧。
她重重的给古凛磕了个头:“谢谢凛叔提点。”
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回跑。
看着那个虽然瘦小但却挺拔的身影,古凛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老爷这样把大夫人和大小姐推得越来越远,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后悔。
古月淑垂头丧气的回到院子里,问她娘:“娘,为什么爹不信你?”
后来的一切正如开篇所说的那样,她娘为证清白,吊死在房梁上。在葬礼上古月淑质问古视昌,为什么宁愿相信王凤的话也不肯相信她娘。
古视昌大怒,古月淑丝毫不让,一气之下带着樊天在那个大雪初霁的冬日离开了古家。
想要离开古家,甚至离开扬州,干粮、衣物、路引和身份文牒缺一不可。这些东西古月淑不可能去找古视昌要,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左子辰。她带着樊天一口气跑到了左家,结果竟然被拦在了门外。
“古大小姐你请回吧,公子忙着呢,恐怕没时间见你。”福伯的语气还算和善,但说的话却毫不客气。
古月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福伯您在说什么呢?子辰怎么可能不肯见我?”
“公子他出了点事,现在确实不能来见你。”福伯道。
如果是平时,古月淑大概能意识到不对劲,凭左子辰和她的关系,她娘的葬礼,左子辰不可能不出现,可他这几天确实没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可现在的古月淑意识不到这点,她只知道几天前还说着要等她嫁给他的人现在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来。
想通了这一点的她,瞬间觉得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的后退了几步。樊天伸手扶住了她,一脸担心的喊了声:“大小姐。”
她冲樊天露出个虚弱又苍白的笑,摇了摇头道:“放心,我没事。”
然后又转头看向福伯:“我知道了福伯,我不见子辰了,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求求您给我准备些衣服干粮可好?”
说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樊天见她跪了,自己也跪在了旁边。
福伯连连后退,避开了他们这一跪。看着两个幼小的孩子,他的眼中有一抹不忍划过。但最终他却只是硬起心肠说道:
“古大小姐你别难为我了,我就是个做下人的,可做不了主子们的主。”
说完退回门里就要关门。
“那您同子辰或者左伯父说一声可好?”
福伯没说话,那两扇朱漆大门在他们面前怦然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