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族？！”闻得迦蓝大帝之话，林燮不禁惊了一声。
意思是五百年前的幕后真凶是元族？
果真是元族？
迦蓝大帝依旧处若泰然，缓缓道：“想来少侠也是知晓着一些，应该知道，苍鸾圣殿的背后，乃是七圣族之一的，元族。”
他仿佛是知晓着林燮所知晓的一切。
林燮若有所思，确实，他之前的确有想到过，不管五百年前真相如何，迦蓝大帝最终都是被斩落，而想要斩落一位战圣强者，凭苍鸾圣殿显然是不可能做到，所以，五百年前，后者必然是借用了其背后元族的力量。
想要制衡圣者，就唯有圣者。
而很显然，即便是打入九山八海的一枚棋子，身为棋子，也不可能随意调用棋子主人的力量，所以，假若这真是一场阴谋，主导这场阴谋的也不可能是苍鸾圣殿，说白了其不过只是一具皮囊，而真正在背后谋划的，而是其背后的元族。
“行吧，就当元族真的拥有一种能够操纵强者的蛊物，那么问题来了...”
“这种蛊物，竟是能将你这样的战圣强者都操控？”林燮不解，就算迦蓝大帝说的是真的，但仍存有漏洞，如果元族真的拥有这么一道能够操控强者的蛊物，但就算它再厉害，又如何可能操控得了战圣强者？
若连战圣强者都能操控，那还得了？
这显然不可能。
但是，五百年前，所有人亲眼见到迦蓝大帝疯狂屠戮着中州百姓，若说迦蓝大帝也是被元族操控的，这谁能信？
“操控”一说能解释得了迦蓝族强者的行为，却解释不了迦蓝大帝的行为，单是这一点，就圆不了。
知晓林燮心中的疑问，迦蓝大帝深长一叹，轻轻摇头，一脸回忆的道：“少侠这或许就进入了一个误区，与我族幸存的族人一样，你们一直想不明白，是因为自然而然的以为，五百年前元族只用了一种手法，但其实，他们是用了两种手法。”
“两种手法？什么意思？”林燮疑问道。
迦蓝大帝道：“你们一直以为，如果五百年前的事有假，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行凶的迦蓝族人是被人假扮的，要么就是被人操控的。”
“但这两者，无论哪一个单独来看，都无法解释得通五百年前所发生之事。”
“倘若那一夜的迦蓝族人是为人所假扮，可就连幸存的族人都确定无疑，那种源自血脉的熟悉之感，绝对就是他们曾经的亲人无误，他人假扮不得，此一假设，不攻自破。”
“而如若是被人所操控，但又绝对不可能操控得了我这位战圣强者，此一假设，漏洞难填。”
“因此，以上两种可能，最终看来，皆是不可能。”
“方才让你，乃至后世幸存的代代迦蓝族人，想不通五百年前‘我等’的所作所为。”
“难...难道...你的意思是？！”林燮似是反应到了什么，心头不禁一跳。
“不错。”迦蓝大帝点点头，道：“五百年前，包括身为整件事起因的迦蓝皇子，以及后来掀起滔天祸乱的所有迦蓝族人，皆为他们本人确是不错，不过他们皆是被元族那一道诡异的术法所操控了，此为元族为打破九山八海和平盛世，踏足其上的第一道鬼谋。”
“而后来出现的‘我’，则是由元族圣者所假扮，此为元族为摧毁我迦蓝族于苍生百姓心中数百年根基，坐定我迦蓝之罪的第二道鬼谋。”
“两谋叠加之下，虚虚掩掩，令人看不清是非黑白，找不出当年真相，让我迦蓝族于一夜之间成为屠戮子民的深渊恶魔，在无底的地狱中永不翻身。”
林燮也是明白了迦蓝大帝所说，顿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虽然他曾经有想到过假扮与操控两种可能，但断没想到，苍鸾圣殿或者说元族，竟是同时使用了这两种手法。
正因受“世人亲眼所见”的影响，方才先入为主的以为苍鸾圣殿只使用了一种手法，如何也想不到，在操控了迦蓝族强者后，其竟是还假扮了迦蓝大帝！
“不过这样又有个问题，既然你是被人所假扮，那为何幸存的迦蓝族人又说，他们真真切切的确定那是你本人？”
“噢我明白了！”然而还不待迦蓝大帝出声，林燮便是立马醒悟的一喊。
“元族圣者必是先以你的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疯狂的屠戮中州百姓，然后凡是能看出真伪的迦蓝族人，都被他无差别的暗中抹杀，方才制造了你屠戮中州百姓的假象，而永远无人能看出真相。”
迦蓝大帝含笑的看着自问自答的林燮，虚幻的面庞浮现一股欣慰，道：“少侠果真是天资聪颖，虽然不太准确，但意思确是这么个意思。”
“不太准确？”林燮随即道：“所以，五百年前的整个经过到底是怎样的？”
迦蓝大帝沉思片刻，似在想着该如何给林燮讲述，然后问道：“少侠可还记得初入苍鸾圣城时，遇到的那些神情古怪的百姓？”
闻言，林燮立马回想起来，前者所说的正是市坊中那些举止奇怪，或重复着同一句话语，或只会傻傻憨笑的苍鸾百姓，当时他还觉得莫名其妙，但现在却是明白了。
“记得，想来与五百年前迦蓝帝都的百姓一样，都是受了苍鸾圣殿的荼毒吧，日夜被他们蚕食着元神，从而元神残缺，变得神智不清。”
“而他们所用之物，想必就是你说的那一蛊物。”
“是的。”迦蓝大帝再问道：“那少侠可还记得，忘雷峰之战时，当你就要斩杀寅虎时，那一个个看似决然赴死，冲出来挺身护主的苍鸾强者？”
林燮眉目微微一凝，这他当然记得，当他那一脚曦夜就要踹至寅虎身上时，苍鸾强者却跟肉弹般一个个蹦了出来，直接自爆，接连不断的冲击抵挡下他的曦夜，方才救了寅虎一命。
当时他还感到不可思议，不管怎么说那一个个都是战皇甚至战魂级别的强者啊，难道苍鸾圣殿的强者就如此忠心，不惜舍弃一世修为也自愿去救这么一个秃驴？
林燮微微颔首，这倒是让他想起了什么，道：“不仅如此，还有北海之争，以及这次青峰会九山中，跟在元赢身边的那些苍鸾强者，他们同样是不惧死般的，毫不犹豫就使出自杀式的攻击，仿佛把生命当作儿戏。”
迦蓝大帝道：“他们并非把生命当作儿戏，也并非毫不惧死，只是，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神智。”
“没有了任何神智？莫非他们也一样是被吸食了元神？！”林燮恍然一惊。
“不错。”迦蓝大帝回答道：“只不过，与现如今城中的百姓不同的是，他们的元神已是被彻底的吸干，浑身上下只是一具没有任何情感的空壳，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七情六欲，这其中就包括，恐惧。”
“这就是元族这一道诡异之术的能力，它首先能通过从蛊物中繁衍出的无形之线，连接在强者身上，然后在强者自身都未察觉的情况下，缓慢地吸取着强者的元神，这一过程中，后者就如提线木偶般，于悄然中成为蛊物背后使用者的傀儡，这时候，如若他想，便能随意操控强者。”
“因为这时候，强者被缓慢蚕食的元神，早已非自己所能控制。”
“而当元神被吸得一丝不剩时，便彻底沦为一具什么都没有的空壳，这时候，即使没有丝线相连，强者也如一具没有情感的机器，只会听从指令，任由掌控者摆布。”
“而这...就是，死侍。”
“死侍...”林燮面庞显露震惊的喃喃。
“因此不管是忘雷峰还是北海之争，你所见到的那些毫然无惧，舍身赴死的苍鸾强者，都是被元族吸干了元神后，做成的死侍。”
迦蓝大帝缓缓讲述道：“而五百年前，元族也是用着此术吸取着迦蓝帝都百姓的元神。”
迦蓝大帝的面色充满着回忆：“说来也是我疏忽了，那时，苍鸾圣殿只不过是帝都林林势力中一个小到不能再小，毫不起眼的无名势力，我竟是丝毫没察觉到它的真实面目。”
“并且它的行事非常隐秘，事发前一月，其每夜于暗中行‘吸魂’之术，以至于到得帝都中出现有‘失魂’症状的百姓，我都未曾察觉。”
“到得后来，便成为栽赃我迦蓝族的铁证。”
“事发那日，吾儿原本尚是正常状态，与以往一样，因帝都中有百姓闹事，便前往协调。但他没想到，假醉闹事的那人，却是由元族所扮。”
“于殴斗中，那名元族强者使用这一诡异蛊术，控制了吾儿，并将这一月来吸取帝都百姓元神而得的元神之胎，塞入了他的怀中。”
“于是，便有了后来众人所见之事，元神之胎暴露，吾儿性情大变，引发了一切的开端，为此，元族筹谋已久，发难之快，令我迦蓝族人防备不及，皆是落入他们的控制之中。”
“然后，在他们的控制下，我迦蓝族人便是开始大肆的屠杀帝都，乃至整个中州的百姓，掀起滔天战火。”
“与此同时，中州早已大乱，他们便是趁此设下一种奇异的结界，封锁了整个中州大陆，那道结界的力量，令我都感到惊异。”
“只可惜事发那日我并不在中州，也许正是被元族瞧准了这一时机，方才下手，而等我察觉到变故时，却是被元族圣者所拦下，迟迟无法回到中州。”
“在我被元族圣者拖住时，另一名元族圣者，便是化作了我的模样，疯狂屠戮那些举宗门之力，聚众反抗的中州百姓。”
“但是，他不会彻底的杀尽在场的所有百姓，而是留下许些，让他们记住‘我’的模样。”
“并且，他不会出现在未被操控的族人面前，因为那样，会让后者看穿他的身份。”
“于是他便这样，在中州杀过一座座城池，等我突破外界阻碍，回到中州时，看得到的，只是一片战火，与一个个失控的族人，而他，便就此隐匿于众人的视线之中，而我，便成了世人眼中丧心病狂，屠尽中州百姓的，恶魔。”
“也是这时，苍鸾圣殿便是出现了，后面的事，你也是知道了。”
“这，就是五百年前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