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捏起帕子掩了掩鼻尖,嫌恶的看了眼他,皱眉道:
“本王妃自然是信你们叔侄二人的,不过到底误了差事,这做的好了,有赏,做错了,自然也该罚,”
林氏起身,由乃嬷嬷扶着走向门外,
经过竹儿叔父身前时,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
“此次也便罢了,本王妃留你一命,只盼你叔侄二人能在三日内完成差事,否则,下一次,可不就不止是割下手掌这般简单了。”
说完,也不管竹儿叔父做何反应,便缓步出了这耳房。
独留下吓得心颤的竹儿叔父,不顾手上疼痛,对着她离去的方向连连磕头,
“娘娘放心,奴才必定办妥。”
林二收起匕首,冷眼看了他一眼,
用手帕包裹起他的断掌,就“送”他去了宫外庄子上,
顺道还把那断掌送到了竹儿面前,
竹儿接到这等血腥物什,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狠命掐着自己手心,才没晕过去,
后又在林二表示日后由他来给她传主子命令,以及配合她传递消息后,更是吓得心颤,
慌忙应了,便赌咒发誓保证在三日内完成林氏吩咐的差事,
这才哄走了林二这尊大佛。
回到下人房,紧闭房门,
竹儿再撑不下去,捂着胸口,顺着房门滑下去,泣不成声,
她如今是真真切切后悔了的,
若是当初没进府里便好了,那样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
从前还抱有侥幸心理,期望着能靠着专心为林氏做事,可保全自己一家,
可如今叔父这断掌放于眼前,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她一家如今已经是林氏手中鱼肉,无论能不能做好林氏吩咐的事,恐怕都难逃一死,
而且这位顾氏又十分聪慧,就凭昨日养身汤的异样,她就敢肯定,已然打草惊蛇。
此时,她的境地,称得上一句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竹儿姐姐可在屋吗?”
竹儿正思量着,外面忽得响起了小红的嗓音,
忙收敛的思绪,抹了把眼泪,压制住嗓音中的哭腔,沉声回道:“在的。”
“太好了,可寻着您了,”
小红笑应一声,又立即解释道:“正院传您过去伺候呢。”
“哎,来了!”
竹儿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拉开房门。
一如顾晚虞所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如今竹儿被逼的无路可走,只能铤而走险,开始悄悄动了手,
望着周身开始频繁出现不对劲的物什,顾晚虞终于不能再视而不见,
哪怕她想帮着遮掩,都实在说不过去了,
另一边,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府里的开销,还真不少,
单是日常厨房采买,一月最少要三十两,
再加上下人吃食、月俸,
而且眼看就要进入最冷的时节了,还要提前预备下炭火、棉衣,
还有其他些杂七杂八的,
这样算下来,一月五十两是打不住的,
她手里的钱财终究还是有数的,
当初为了打点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花的所剩无几,更别提如今这流水般的开销了。
照这样下去,
还不等她解决了林氏的步步紧逼,恐怕就先要饿死了。
顾晚虞举目望着窗外天边风光,幽幽叹了口气,
“昨夜一场雨下了,这天儿是愈发寒了,主子可要当心。”
小环帮她披上一件披风,边系带子,边关切道。
“”
“是,里里外外,就连徐总管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多次想要来回禀您呢!”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转眼就到了冬日初雪,
那边小宅子处,陈慎贞、翠玉等人到底是担忧她的身子,
反复商议请命几次,终于能上府里来探望。
瞧着陈慎贞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一时震惊地无法呼吸,
“这,这是?”
陈慎贞却坦然一笑,“容妾身托大一句,主子日后可要有个侄儿了。”
葱白的指尖挑起随身玉佩的一角,拎至眼前,
窗外暖色霞光为之铺上一层红晕,
手腕微动,碧青的穗儿随之摇晃,
“传话过去,十日内我要看到方氏被厌弃。”
顾晚虞的语调平静一如既往的平静,眸中却闪过一丝疯狂的喋血之色,
既没了后路,那便破釜沉舟。
身后顾留福似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心中一凛,垂头应是。
“红袖之前不是说,周郁身边有个小厮吗?激一激,镇国公府先放一边,这人却是不该留了。”
顾晚虞收回手,把玉佩紧握于掌心,
她改变主意了,
从前只想着要让他生不如死,
却忽略了这些勋贵背后,是否各有其主,
永安侯和宋京章之事给她提了个醒,
为免再生枝节,不如早早把这个祸害送去见阎王。
“小的明白。”
顾晚虞回头,“不必再有所顾及,但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顾留福一愣,“是。”
“去做事吧。”顾晚虞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这还未至堂审之日,大理寺便传出一则消息:
原告柳莲儿在狱中,血书上谏言自己猪油蒙心,诬告镇国公府二房次子周郁,随后畏罪自戕。
原告都死了,此案自然也不了了之。
告示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真是的,还以为真的能告倒这个畜,富家公子呢!”
“想什么呢?当街行凶,都没事,不过强占民女,草芥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嗐我就知道,这群……哼!”
“不过我听说,那周二爷被其父用家法打的下不来床呢!”
“你如何得知?别不是骗人的吧?谁不知镇国公府对这位小爷的宠溺?”
“嘿,我姑母堂弟的伯父的儿子的朋友的亲弟就在镇国公府做事,还能骗你不成?”
“真的?那你还有什么消息,快说说,自从出了这档子事,镇国公府上下口风都紧了不少,都传不出什么消息了!”
眼看周围人都围了上来,大大激发了方才说话之人的虚荣心,
得意的笑了一声,当即又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那周二爷自从没了那物件,后院一众妻妾,纷纷哭天喊地,犹如死了亲父一般,”
“可那镇国公府是什么地儿,从来不理什么三纲五常的,这不,其中一个美妾,实在寂寞,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