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息怒!”赵有正以及房内奴才纷纷跪了下去,
宋京章冷冷瞥他们一眼,没作声,周身气息冷硬渗人,
室内气氛一时凝滞可怖,
底下跪着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只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直至暗卫首领暗一求见,
宋京章这才让众人起身退了出去,独留下赵有正一人侍奉外侧,
书房大门紧闭,暗一识趣开口禀报道:
“爷,递字条那人已经查明,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名唤顾留福,”
“原本是京中一小乞丐,现如今跟在净水胡同宅子那边的夫人左右。”
宋京章猛然抬头,一双鹰眸紧紧盯着眼前的暗一,
暗一顶着压迫,继续道:“经过奴才等人查证,此人多次打探永安侯府、镇国公府之事,甚至与两府之人有些牵扯……”
“详细的已经整理成册,请爷过目。”
说着双手呈上一折子,
赵有正忙接过奉到宋京章面前,
宋京章眸色微深,接过展开,详细查看。
另一边净水胡同宅子中,
随着宋京章的愤然离去,与顾晚虞异常的举动,闹得下面人心惶惶,
做起事来,也愈发无精打采,
又一次,小环从卧房出来,摇了摇头,
竹儿、果儿几个纷纷叹了口气,
“好了,主子歇着,这里用不着这么多人,你们且下去吧,今日我来值守。”
小环瞧着她们,也觉窝心,遂直接开口打发了,
竹儿果儿互相对视一眼,“是,多谢小环姐姐体恤。”
随后福了福身,告退转身,
独留小环一人守在门前,略带愁绪的盯着廊下的烛火出神。
竹儿果儿相携离去,
二人关系本因上次撕破脸皮,而变得水火不容,
前段时日为争夺小环之下第一丫鬟的名头,斗得恨不得掐死对方,
如今哪怕主子将要失势,她二人依然看不惯对方,
离了正院范围,便互相瞥了一眼,
“竹儿姐姐深得夫人喜爱,如今怎得也不说去宽慰宽慰?”
竹儿皮笑肉不笑,“若说喜爱,果儿妹妹不是比姐姐更得夫人心,怎得也没见去帮着宽慰?”
果儿“哼”了一声,懒得再同她互相挤兑,转身拧着腰肢回房拿了水盆去洗漱,
竹儿望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呸,晦气。”
啐完又转头深深看了眼正房方向,亦是快步回了房,
按照叔父所传递的王妃的吩咐,
需她暗下避胎药的同时,还要传递消息过去,
从前府里也并无大事,
她只定期回个爷有无过来,待了多久,
这样的消息,漫说府里全知,就是宫里,只要稍微留心下,也能发觉,
是以她虽传递着消息,心头也并不觉得慌张愧疚,
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却是再不能只回个大略了,
心头不由有些纠结犹豫,
替林氏做事这么久,她早已经发觉林氏本性并不如传闻中那般贤良,
是以,她再清楚不过,如果夫人失宠的消息报上去,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竹儿在房内反复踱步,直至隐隐听到果儿脚步声传来,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夫人,此事实在不能怪奴婢,要怪,就怪您自己吧。”
事实迫人,确实已经由不得她了,
她无论上不上禀报,以林氏的手腕,结果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可若被林氏发现,她隐瞒不报,恐怕她一家都要跟着遭殃。
想通后,立即快速写好一方字条,悄悄塞进贴身荷包,
随后借着出门的功夫,把消息递了出去。
皇宫皇子所内,
宋京章终于看完了折子上所写的全部,指节轻叩桌面,
“陆家、周郁、江陵、方氏、镇国公府、永安侯府、醉春楼、福盛斋……”
辨不出喜怒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念完所有,
赵有正发觉气氛不对,早早跪了下去。
宋京章捏着折子的手愈发收紧,青筋暴起,眼眸微眯,
“本王竟不知,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方才的气恼,如今却是消然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丝毫不带情绪的审视与思量,
他像是头一次认识顾氏般,发觉此人心计之深沉,
“呵!”
淡淡开口,却是比方才明目张胆的发怒,更为骇人。
闭目又睁开,手指微微用力,将那折子揉作一团,
“扫除所有痕迹。”几近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暗一立即拱手应“是。”
随即似想起什么,犹豫问道:
“那醉春楼、福盛斋可还要留……?”
说到一半便被宋京章的眼神吓住,不敢再问。
“属下明白,这便去做。”
告罪一声,立即飞身离去。
赵有正爬起,倒了热茶,抖着手奉上,“爷消消气。”
多年经验让他知晓,如今,才是爷最盛怒的模样,
宋京章看也未看,“滚出去。”
赵有正丝毫不敢停留,忙快步出去,并贴心的关好了房门。
事态发展,总能出乎府里众多下人的意料,
先前觉得夫人惹怒了爷,爷短时间不会再过来,结果隔天爷就来了,
结果在他们高兴又庆幸的时候,夫人又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爷没脸,
爷甩袖离去,本以为夫人就此会被厌弃,
结果,
今日,爷又过来了。
虽然面色不太好看罢了,不过平日里爷也是冷着一张脸,想来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难道爷喜欢这样的不成?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们自己都吓了一跳,
随后连忙暗暗摇了摇头,把这些大逆不道的猜想,甩出脑外。
宋京章不知底下跪着的这群人心思,只掠过一众人,大迈步进入正房内,
随后不顾房内还在弯腰行礼的小环,直接一句“滚下去”,便把人轰走,
顾晚虞眼皮都未抬,只自顾自的继续行礼道:“给爷请安。”
本以为这样的态度,会让他想到前一日的情形,从而再次甩袖离去,
谁知宋京章眼神晦暗不明的,举步逼近,
“玉蕊、红袖、柳莲儿、顾留福、福盛斋。”
每念一个,便逼近一步,
直至来到她身前,大掌一挥,猛地掰过她的下巴,
顾晚虞仰头,被迫与他对视,
他眸中一片漆黑,似翻涌着无边的海浪,
面色依旧平静,却让人能感受到来势汹汹,
她不顾下巴处隐隐传来的痛楚,轻笑一声,“是妾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