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壶茶水的温度实在有些高,烫的衡月忍不住惊叫一声。
但也因她这般,茶水流进她的口中,缓解了刚刚的干涩。
衡月终于将那一口馒头咽下。
她呆呆的转动眼珠去看楚今安,实在不明白他这般是何意。
是专门来帮她的吗?
才升起一点小小的希望,楚今安又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壶冷水,直接倒在衡月的头上。
衡月被冰的一个哆嗦,眸中才燃起的一点点希翼尽数熄灭。
他果然……只是来折磨她的。
“吃。”楚今安冷声开口,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吃?
圣命难违,衡月低头看看手中的馒头,只能继续吃。
衡月呆呆的,慢慢将其拿起放进口中。
她记得,膳房做的这种馒头又软和又劲道,吃起来甜甜的,但为什么今日吃起来却是苦的呢?
苦便苦吧,总归是要吃掉的。
衡月愣愣地一口一口嚼着,又噎着嗓子吞下。
她吃得不快,但也不算慢,但楚今安却瞧得越发烦躁。
在衡月还剩最后一口的时候,楚今安忽然爆发,一脚踹在床边上。
衡月停止咀嚼的动作,慢悠悠地扭头看他,目光却灰败得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吃!”楚今安忽然暴怒,夺过最后一口馒头大力塞进衡月嘴里。
衡月呜咽一声,嘴巴被撑得极大。
她应该是被弄痛了,甚至嘴角有些裂了似的,渗出一丝血迹来。
但她眼神却依然毫无波动。
楚今安便更觉得生气。
他捏着衡月的下颌,看她那般愣呆呆的咀嚼着,表情越发难看。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是在反抗朕吗?”楚今安冷笑出声,“好,你竟敢反抗朕!”
他直接将衡月翻过去,让她跪趴在床上。
一身衣袍都未褪下,他直接站在床边,长驱直入……
衡月呜咽一声,口中的馒头被她直接吐了出来。
“皇上……”她喃喃,疼到已经麻木,眼中却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就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玩偶,随便被如何摆弄,都再调动不起任何一丝反应。
可是她越这般,越让楚今安觉得不爽,不痛快,不愿意!
他要看她哭闹,看她求饶,看她为了所做的事情后悔莫及!
他要让她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悔,什么是难过!
他想让她……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但偏偏,她不给他任何反应!
楚今安便只想更很的折磨她!
片刻之后,他咬牙切齿,捏住衡月的下巴斥道:“给朕哭!哭出声音来!”
衡月却还是只呆呆看着他。
她的眼泪空洞寂寞,毫无反应,别说眼泪了,连神采都无一丝。
楚今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衡!月!”
衡月觉得自己与楚今安之间,似乎隔着一层什么。
明明两人紧紧相连,但她却听不太清楚他的话,只能看到他狰狞的表情和咬牙切齿的模样。
为何这般恨她?
衡月不解,却在此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似乎不管是感官,还是耳朵,或是嘴巴,都已经不受她控制。
像是……已经脱离了她的身体,成为了单独的一部分。
无悲无喜,无痛无觉。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楚今安,看到楚今安几欲发疯,抬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到让她失去了呼吸……
“皇上!哎呀,皇上!”
廖忠守在外面,听到楚今安刚刚的大吼大叫便觉得不对。
这会儿他壮着胆子进来,果然见楚今安像是要杀死衡月……
他冒着生命危险上前制止,拉住楚今安的手,好不容易才将他从衡月身上扶下来。
躺在床上的女子破败的让他不敢多看一眼,而下一刻,衡月忽然猛吸一口气,大力咳嗽起来。
她咳得弯起身子,狼狈地抱住自己,片刻后竟“哇”的一声,将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馒头吐了出来。
床铺狼藉,她身上更是红红白白,凄惨的很。
廖忠守规矩的一眼没敢多看,扶住楚今安就低下了头。
楚今安在衡月的痛咳中稍稍平复,他蹙眉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女子,忽然也觉得自己可笑。
值得吗?
越是这般,倒是越是显得他太过在乎她。
真是,可笑。
扭身出门的时候,楚今安到底吩咐廖忠:“找个嘴严的,来收拾一下。”
说完,他像是为自己的行为找补一般,“太脏了。”
廖忠应了一声,心中飞快想着适合此事的人选。
*
衡月幽幽转醒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坐在一池温水中。
她惊讶得想站起身,却带累得手上铁链哗啦一响。
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衡月下意识的恐惧,险些就要站起身来,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盖在肩膀上。
“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她身后的是个瞧着分外敦厚的中年宫女,皮肤略有些粗糙,话也说不明白,只指手画脚地比画着。
衡月惊得往后缩了一下,再细看,却只能瞧见那宫女口中黑洞洞的一片。
她……她竟没有舌头。
衡月便更怕了,忍不住便紧紧贴住浴桶壁。
她想说让对方不要过来,但因许久没说过话,便是惊叫也难以出口,只瞪大眼睛看着。
那宫女见她不答,比画了片刻后,拿起浴帕示意了一下,似乎是想帮她披上一般。
衡月却连连摇头。
但这么左右一晃,衡月却发现这殿内的布局大有不同。
原本黑漆漆的殿中,点起了几盏烛光,虽然不如从前的灯笼那般明亮,至少瞧着温暖了很多。
凌乱的床铺已经被收拾好,在墙角那里,还多了一个小陶炉,旁边放着一个可以烧水的陶瓷罐子。
而在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水缸。
衡月呆呆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的浴桶。
这浴桶却是有些与众不同,竟是用精铁打造,而桶沿上突出一点,却是与她手上的铁链相连。
她手上的铁链……却似乎也变得细而轻了一些,与之前那拴畜生的有所不同了。
衡月呆呆看了片刻,手臂轻轻挥动一下,又低下头去。
她不懂皇上这是何意,却也不敢有任何期盼。
便是将这侧殿布置得再如何富丽堂皇,她依旧是一个囚犯,更何况,这布置与之前也并无多少不同。
似乎是将她当成了人一些。
但依旧拴着,关着,禁锢着她的自由。
衡月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表情无甚变化,眼底更是死寂沉沉。
那宫女又对着她比划半天,但见衡月无动于衷,只能无奈地将浴帕放下,闪身到了屏风外面。
衡月却瞧着那屏风上的人影,怔愣片刻,继而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