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先是怔愣了一下,继而便大怒起来:“不是衡月?人证物证具在,内务省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太监已经承认,他确实也是大明宫的人,说……说知道主子您不喜衡月,便专门偷了她的衣服落在现场……”巧心低声道。
愉妃气的一把拍在桌子上:“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确实是胡说八道。
毕竟真正纵火的人,如今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呢。
愉妃眼珠一转,也很快找到了问题:“这个太监是不是衡月的相好?帮她顶罪呢?”
说着,她便要起身,“不行,本宫得去找皇上说一说。”
“主子!”巧心连忙拦她,小声道,“此事说不得就是皇上安排的。”
“什么?!”愉妃更是惊怒交加,“他……”
“主子可还记得昨晚王爷的来信?”巧心怕愉妃真喊出什么,连忙小声有快速的说道,“那位衡月姑娘原就是被诬陷的,皇上心知肚明,便不会任由她被处置。”
“王爷说,目的就是让她今日耽搁时间见不到家人就是了,一点小小的教训,让她以后莫要与主子对着干才好。”
愉妃在巧心的劝说中也逐渐冷静下来。
虽然还是觉得不甘心,但她向来听端亲王的话,也只能按捺。
再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愉妃得意的笑了起来:“这个时间了。”
“是啊,等着的家人早就走了,她便是被放出来,也只能暗自流泪伤心,之后主子再训斥教导她几句,日后她定不敢与主子对着干了。”巧心哄着愉妃道。
愉妃被哄的心气都顺了,再看一眼金黄色的账幔,带了些得意道:“今晚本宫就要睡在这里!”
巧心连声附和,到底将愉妃逗的笑开了颜。
而被青寻接出来的衡月,亦是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
她看一眼太阳的方向,便知道通明门已经关闭了。
不知道她的母亲和妹妹,是不是还坚持在门外等着她……若见不到她,她们又该多么着急啊……
衡月实在不敢再去多想,只盼着待到天黑,母亲和妹妹看通明门再开无望,便会离开了吧。
衡月只能这样想,或者直接不敢去想。
明明已经沉冤得雪,但心中还是像是压了一块沉沉巨石,让她每走一步都喘不过气来。
即便如此,衡月到楚今安面前的时候依旧是努力维持住了仪态。
便……等明年吧。
楚今安却仿佛不肯放过她,非要问道:“你那箱散碎银子可怎么办?”
衡月险些被这么短短几个字逼出眼泪来,只能强忍着哽咽道:“明年……总、总还能见到。”
“那还有好久。”楚今安淡声道。
衡月闭了闭眼睛,低头不语。
是啊,还有好久。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旁的廖忠都要看不下去了,偏楚今安还在继续逗着衡月:“可惜了,今日上午你们本来能见到的。”
衡月垂着眸子,长睫微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她这般,楚今安却忽然笑了起来。
衡月不知道他笑什么,她也并不想知道。
她怕自己此时一开口便是泣音,只能将头深深埋下去。
情绪已经崩到极致,衡月感觉自己只需要一点点力气戳一下,便能整个人都彻底崩溃掉。
而楚今安又要开口了。
若不是因为他是皇上,衡月简直想抬手捂住耳朵。
他说的每句话,她都不想听了!
但很快,衡月便惊喜的抬起头来。
她猛的看向楚今安,完全是不敢置信:“皇上……皇上您刚刚说什么?”
她简直喜悦的不知如何是好,就像是溺水的人,只残留最后一口气,却被人突然拉上岸来。
绝处逢生,日光正好。
楚今安看着她忽然亮起的眸子,和那微红的眼圈,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玩笑似乎开的有些过了。
一个怔愣,他没有及时开口,便眼睁睁见那眸子里的光芒一点点散了下去,重归落寞。
一旁的廖忠“哎呀”一声,连忙说道:“那衡月姑娘赶紧过去吧?老太太还等着呢!”
“当真?我、我母亲还在等我?我、我还能见她?”衡月依旧不敢置信。
楚今安轻咳一声,开口拉回衡月的视线:“廖忠给她们安排了午饭,她们应该是还没走,你去通明门吧。”
衡月竟一下子蹦了起来!
她马上转身,与廖忠道了谢,然后礼仪规矩都忘记了,拉住青寻的手便跑出了殿门。
“青寻,我那包袱呢?快与我拿来!我要去通明门了!”
微颤的嗓音中满是快乐和惊喜,听的楚今安都微微勾起唇角。
但很快,他转眸看向廖忠,带着不满和嫌弃。
廖忠还在那咧着嘴傻笑呢,察觉到楚今安的视线后,他愣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皇上?”
“呵。”明明是他安排的,却与廖忠道谢?
衡月确实蠢的厉害,也不想想,若没有他的授意,廖忠敢私自做那般的事情?!
也不知道与他道声谢。
楚今安才不会将这种情绪说出口,但此时他确实横看竖看廖忠不顺眼。
廖忠冤的呀,简直感觉这会儿外面就算下着雪也比不上他的冤屈。
衡月大约也是真的高兴,脚步快了许多,楚今安甚至能听到她哒哒哒跑出去的声音。
他好笑的摇摇头,心中那最后一点不悦也烟消云散,竟难得的觉得有几分痛快。
至少,至少,他在太后和端亲王的围剿下还能护住一个人,还能让她觉得快乐。
正这般想着,外面又响起脚步声,楚今安才抬头就看到进门的愉妃。
愉妃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是夹杂着喜悦兴奋和一丝不满。
进来她便开口说道:“皇上,衡月那宫女实在没有规矩,竟在大明宫跑起来了?皇上不罚,实在难以立规矩。”
“嗯。”楚今安随意的应了一声。
愉妃有些不满,但也无奈,想一想又问道:“她去做什么呀?跑那般快,做宫女的礼仪都忘了。”
楚今安懒得搭理她,愉妃等了片刻,又问廖忠。
廖忠到底是个奴才,也不敢不答,便只能道:“衡月姑娘去通明门了。”
“通明门?那些人不是都走了吗,她还能见到人?”愉妃无所谓的笑道,又微一挑眉,低声喃喃,“真是有意思,本宫倒要去看看,她会不会跪在通明门口痛哭流涕。”
正好再趁机教训她一顿,让衡月好好长长记性,记住谁才是主子!
说做就做,正好今日的事情都不顺心,愉妃兴致起来,准备在衡月身上找回一把。
楚今安懒得搭理她,一时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他只觉得人走了,周围都清净许多,更不会去管她去了哪里。
还是廖忠不安的问道:“皇上,愉妃……想去看衡月姑娘伤心,但若见到的不是伤心的场面,愉妃……不能发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