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安正好看完所有的折子,才站起身,就见衡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她应该是很着急的,额上的头发因奔跑都有些翘起了,瞧着有些傻乎乎的。
楚今安眉目不动,只“嗯?”了一声。
“皇上,这、这是……”衡月问完才惊觉自己失仪,连忙又屈膝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想问什么?”楚今安淡声道。
正背对着衡月收拾御案的廖忠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皇上今日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于奇怪了。
衡月不了解前后,只举着那小箱子问道:“皇上,这,这里的银子,是给奴婢的吗?”
“不给你,给廖忠?”楚今安哼道。
衡月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看向廖忠。
廖忠回过身来,无奈道:“皇上莫要拿奴才打趣了。”
“箱子已经在你手里,自是要给你的。”楚今安又道。
衡月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一箱子银子也实在烫手,她犹豫着问道:“可是,奴婢……为何会有这般多的银子?”
她去置换的三个银锭子,加起来也就三十两而已。
楚今安语气平平,仿佛并未莫名多出来那七十两银子:“廖忠装的。”
廖忠:……
他只得再回头,对着衡月尴尬的笑:“年底了,多发一些月例银子。”
确定了这一小箱碎银子都是给自己的,衡月便放心下来。
至于是因为什么,她也无暇计较了,屈膝谢过廖忠和楚今安后,转身便想回去。
楚今安却忽然道:“留下伺候。”
衡月脚步一顿,回身应“是”,又犹豫的看向手中的箱子。
“怎么,放在紫宸殿,还能有人偷你那银子?”楚今安冷笑一声,举步便往内殿走去,“来。”
衡月只得跟上。
廖忠牙酸似的“嘶”了一声,又觉得好笑,忍不住看了楚今安一眼。
却正好看到他家皇上露在头发外面的、发红的耳朵。
可惜一直低着头的衡月并未瞧见,甚至没怀疑过楚今安只是心血来潮。
她将小箱子妥帖的放好,站在床边时,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丝丝的紧张。
殊不知,楚今安也不如何轻松。
两人都衣冠整齐的,在床边,一个站一个坐,竟半晌没说话。
还是廖忠走进来,低声道:“皇上,浴房备好了。”
“嗯。”楚今安仿佛很镇定一般,临进去却还是看了衡月一眼。
衡月心中一紧,脸上莫名其了绯色,低着头跟着他进了浴房……
廖忠等在殿门外,看着应召而来的李得胜,略带些得意道:“回吧,今儿没你的事儿了。”
“皇上命我此时过来。”李得胜微微蹙眉。
廖忠哼笑:“皇上又召了衡月姑娘伺候,你现在要进去?”
李得胜一顿,到底还是对着廖忠拱拱手:“多谢廖公公告知,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吧。”廖忠摆摆手,心中自得的很。
果然,他才是皇上身边第一人。
小年之后,宫中便逐渐热闹起来。
随着年味越浓,衡月也越发期待,简直恨不得日日掰着手指算日子。
年二十六,衡月有些坐立难安,手边的事情总也不想做。
恰好文美人来寻她,说御花园的花灯布置的很是漂亮,邀她一起去转转。
衡月便去了。
从小年之后,宫中便逐渐布置起来,红绸彩带,花灯年画,瞧着便喜庆。
衡月有心想让自己找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便与文美人一起专注的看着花灯,竟没第一时间注意到迎面走过来的一行人。
“哟,大过年的真是晦气,一个奴婢不在宫中做活,又乱跑什么。”
阴阳怪气的语调响起,衡月惊讶看过去,却见愉妃正和李昭仪一起走了过来。
而愉妃身后,还跟着一个外男打扮的人。
衡月只听闻过季为新这个名字,并未见过,但此时瞧见这么一个人,便知是他。
再看他与愉妃站位,衡月心中有了些计较,知道事情进展的应该还算顺利。
李昭仪却似乎是有些不自在的,目测与愉妃的距离竟比季为新还远一些。
衡月不动声色的将一切收在眼底,想着回去倒是可以和楚今安回禀一声。
但是转念一想,此事是楚今安安排,便是她不说,定也有旁人去告与他知晓的。
不过她倒是可以顺势帮一把。
衡月便着意多看了季为新几眼,果然引得愉妃蹙眉:“你看什么?”
“这位太医,奴婢似乎并未见过。”衡月小声道。
愉妃轻哼:“这是专门伺候本宫的太医,你如何能得见?”
衡月做恍然大悟状,文美人也瞧了季为新两眼,不解道:“愉妃娘娘为何要带着一个太医游园?”
文美人实在好伙伴!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衡月眼瞧着文美人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又带了些绯色在脸颊,偏要佯怒道:“本宫要如何,还需要与你置喙?”
文美人无所谓的耸耸肩,衡月却看到,李昭仪看向愉妃的目光,却是带着些担心的。
担心,便说明真的要有问题了。
衡月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愉妃,却见她手中竟捏着一只草编的小兔子。
那小兔子瞧着惟妙惟肖的,很是可爱,但也着实幼稚了些。
愉妃大约是察觉到衡月的目光,下意识将那草编小兔子收了收,但很快又狠狠瞪了衡月一眼。
然后她竟是就要走了!
衡月心中略有些惊奇,从前哪次遇到愉妃,不都是她想走但对方不让?
这次竟这般——
“太后娘娘驾到!明亲王驾到!”
衡月大惊失色回头,才看了一眼,就被文美人不着痕迹拉了下手,便连忙垂下了眼睛。
想走的愉妃都没走成,一群人只得向着走过来的雍容身影行礼。
“不必这般,都起来吧。”苏太后的声音也温和的很,听起来实在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
衡月心中却越发警惕。
尤其是,明亲王也在。
她不着痕迹的往文美人身后藏了藏,而按照规矩,文美人又应是站在愉妃和李昭仪身后的。
这般一藏,再加上还有个季为新吸引目光,衡月险而又险的躲在了人群的最后,也躲过了明亲王的视线。
她只小心的站在文美人身边,悄悄观察着苏太后和明亲王等人。
愉妃应是和苏太后很是熟悉,几句话之后,原本的拘谨便已经不在,聊的越发投机。
而站在苏太后身边明亲王,却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了李昭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