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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却叮叮咚咚下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午时雨才渐渐停了。

虞清欢一觉睡至天明,等睁眼时才发现已是午时三刻。

虞清欢揉了揉眼,等自己彻底清醒后,才起身下床。虞清欢这才发现,这间屋子布置的奢华典雅,房间窗台放有两盆盆景;檀木打造的衣柜,刷上了红漆,上面精雕玉琢着彼岸花花纹;书桌后的墙壁上挂有名人字画;屋内有翠玉屏风、琴案棋桌;檐上用珠帘做装饰,珠帘后是梳妆台。

檀木做成的博古架上放着诸多名贵的古玩玉器,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

她的榻下还摆着用狐皮所做的毛毯,这毯子洁白无瑕,一尘不染,摸上去皮毛柔顺还暖和,冬天可以御寒又能起到美观作用。

一早守在虞清欢门口的谢婉听到屋里的动静,便敲了敲门,柔声问道:“小主子是醒了吗?”

虞清欢嗯了一声。

谢婉试探性问道:“那属下进来给小主子梳洗打扮?”

虞清欢微微点头,“好,那就麻烦谢城主了。”

“小主子客气了。”

谢婉语毕,便轻轻推开了门。

她一进屋后,她身后也有两个身穿素衣的女子走了进来,他们是尘府的下人,但他们却不是普通的下人,都会点拳脚功夫。

她们一个端着洗脸盆,一个端着托盘,盘上放有擦脸巾,帕子。

谢婉走了进来,而两婢子停在门口。

谢婉笑着关切道:“小主子,昨晚睡的可好?这房里可还缺什么?若是有哪不满的,小主子可一定要告知属下,属下好吩咐人去换。”

“我昨晚睡的挺好的,这房里也很好,没什么要换的。”

谢婉微微点头,“房间合小主子心意就好,那属下给您梳妆打扮吧?”

虞清欢微微点头,谢婉手一挥,两个婢子走上前后,低眉颔首立在虞清欢面前。

虞清欢洗完脸后,才走到梳妆台前坐到蒲团上。她这才惊奇的发现梳妆台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簪花首饰,还有钗寰步摇,花钿禁步。这些东西都被摆的整齐有序,看着干净整洁。

谢婉跪坐在她身后,拿起桌上的流苏木梳替她束发,而刚才那两个婢子也退了下去。

虞清欢看着镜中她替自己梳发的动作如此熟练,便问道:“谢城主,您是经常伺候白前辈束发吗?”

谢婉不解,“小主子为何有此一问?”

“因为我看着你给我束发的样子,手法娴熟,就觉得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替人束发,所以问问。当然了,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毕竟生为女子,谁不会束发呢?”

谢婉笑着解释道:“小主子,主子自夫人去后,这二十五年他从未让谁伺候过他。至于属下是因为属下在大少主也就是七公主两岁的时候就照顾她,所以自然也就会了。”

虞清欢一脸了然,“那你可以跟我说说沈洛雪吗?”

谢婉一边回忆一边慢悠悠说道:“大少主啊,她从小就乖巧懂事,惹人喜欢……”

沈洛雪是个很缺爱的人,只因她从小就不曾得到来自亲人的关爱,所以谢婉对她好,她就在心里把谢婉当做至亲之人,亦师亦母,只是从不明说而已。至于她表面的凶狠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因为自入宫后她就被沈容川安排住在栖凤宫。宫人看她受尽帝王冷落,便处处欺负她,侮辱他,所以,只有她自己凶狠强大,别人才不敢欺负她。

五岁之前的她是没有自己的公主府的,五岁之后才有。小时候的她活泼开朗,可因自己不受沈容川的待见,所以她学着去懂事。她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懂事乖巧,沈容川就会给予她父爱,可后来她才发现她错的离谱,无论她怎么讨好沈容川,沈容川都不会对她有一丝笑意,而每当沈容川提及陌尘时,沈容川就会把对陌尘所有的怨恨都以怒吼辱骂的方式发泄在沈洛雪身上,因此,沈洛雪对沈容川只有恨,没有亲情。

梓寒二十八年,沈洛雪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束光——顾寒舟。顾寒舟在她被人欺辱之时对她施以援手,这份恩情,沈洛雪一直铭记于心。

顾寒舟确实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沈洛雪也不否认自己对他有好感,甚至想过他以后会不会做自己的驸马?可在梓寒三十年,自顾寒舟没再来宫里找她后,她便断了对顾寒舟所有的念想。

人这一生很长,不该只将心思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更不应该去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一个自己有点好感的男人身上。

出生不能选,可是命能自己改。

梓寒三十三年,沈洛雪夺得天下第一后,没多久就上了战场,亲自带兵打仗。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会死无全尸。

而在沈洛雪上奏沈容川去征战沙场之前,满朝文武皆持反对态度,都说女子上战场,不成体统,若还是寒国公主,那更加是胡闹。

可沈洛雪却无所畏惧,他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杀了两个一直反对她,还乱嚼舌根的文官,她要杀鸡儆猴,让百官不敢再多说一字。

而她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就是笃定了沈容川绝不会杀她。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看到沈容川跪在陌尘的画像前叩拜祈祷,嘴里还说着一些懊悔之话,他态度诚恳,模样虔诚。

而沈容川每次对着沈洛雪发泄完后,他回宫里,就会自虐折磨自己,以此来减轻心里的愧疚。

他还曾在无意间看到沈容川不止一次当着陌尘排位的面说着深情的话,甚至还说着愿与陌尘共赴黄泉之类的话,他还让陌尘原谅他。

沈洛雪敢放肆,赌的就是沈容川这颗愧疚的心。既然想得到陌尘原谅,自不会让她唯一的女儿真正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事实证明,沈洛雪赌赢了。

沈洛雪如愿上了战场,两年,整整两年,她四处征战,到处抵御外敌入侵寒国,这两年里,她日日活在刀口下,生怕哪日战场失利,成为刀下亡魂。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在战场征战时,四周都是白宸派给她的死士在暗地保护她。而还有一名她的影卫是会为她豁出性命也要护她周全之人。

两年里,她尝到了兵权给她带来的快乐。她想夺权了,从此野心膨胀,在暗地打起了算盘。

梓寒三十三年冬,大雪纷飞,雪深千尺。

那一年,沈洛雪的军队驻扎襄州城外,而沈洛雪只觉这襄州城外,大雪铺地,风光旖旎。

便背上弓箭,逆着寒风,策马飞驰。她身姿轻盈,灵活轻巧。空中,艳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照出他修长纤瘦的身影,倾斜在地面。

她独自一人来到一片竹林里,绵绵白雪,覆在翠竹之上,像是涂抹了一层冰霜。

沈洛雪一开始本想打些猎物回去,可她骑马跑了一段路程后才发现,这一路下来,别说大型猎物了,就连一只野鹿野兔都没有,干净的只剩满地白雪了。

“救命啊~救命啊~”

一个男子凄厉的声音传到沈洛雪耳中。

“驾,驾……”

沈洛雪打马,缓缓前行。

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青衣薄衫的男子趴在雪地上连滚带爬。

沈洛雪看着这男子满脸狼狈,脸色惨白,嘴唇乌青,一双白皙的玉手被冻的红肿,头上身上都挂着还未消融的白雪就知,他定是被冻成这样的。

男子身后是一头猛虎,它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地上爬行的男子,就像看见食物一般,眼中全是骇人的杀意。

在战场不比在公主府,公主府里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战场上不是艰苦就是穷,而这只突然出现的老虎却让沈洛雪似看到了宝贝一般,心里高兴无比。若能扒了它的虎皮,做件大氅,穿着一定很暖和。

沈洛雪在心底打定主意后,她一个飞身而起,手掌凝聚内力,一拳打在猛虎脖颈上,将猛虎摔打致死后。沈洛雪便抽出腰间短刀,将虎开膛破肚,扒下它的一身虎皮。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在沈洛雪准备背着虎皮离去时,却被地上的男子一把抱紧她的腿,苦苦哀求,“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吧!我若一人在这不是会被冻死就是会被野兽吃掉。姑娘,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男子怕沈洛雪不同意救他,便一个劲的磕头,“姑娘,姑娘只要你能救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会干活,会烧火做饭,会伺候人,我吃的也不多,我不要工钱,我,我什么都会……”

男子说着已哭的泣不成声,但他的身体也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沈洛雪伸手抚摸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已冻成似冰川一般的温度,冷的刺手。

沈洛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勉族人,叫楚安泽。我是被人卖到这里来的。”

勉族人是这世间最不起眼的民族,很多从各国到勉族的商人都会在那里拐卖勉族人,卖往寒国或孤狼国。

沈洛雪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直接甩在男子身上。

沈洛雪淡淡道了句,“裹好!”

男子一个劲磕头道:“谢谢你,谢谢你!”

沈洛雪救他不过是因为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后来和楚安泽相处一个月后沈洛雪才知,楚安泽的家人都死了。

在祈庚三十九年时,因勉族和胡族在交州的那一战,他的亲人都死在战火里,他想过找胡族报仇,奈何自己太弱小,既不会武功又手无缚鸡之力,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楚安泽没将胡族的事说出来,只告诉沈洛雪他的至亲全死了。

自家人死后,楚安泽便在勉族乞讨为生,二十四岁时,被寒国到勉族的商人用药迷晕带走,把他卖到云烟阁,今年他才逃了出来。

楚安泽自和沈洛雪回了营帐后,他就开始处处讨好沈洛雪,把在云烟阁中所学的伎俩全部用在沈洛雪身上。

楚安泽出落的靥笑春桃,唇绽樱颗,纤腰楚楚,风回雪舞,冰清玉润,这身姿加相貌确实美得可令人倾倒,也是因为他美的像女子,柔软扶风,所以在常年没有女人的军中他时常被将士们骚扰。

但要不是将士们都害怕沈洛雪,相信他早就被将士们折磨的体无完肤了。

而就是楚安泽的出现,让沈洛雪沉迷于美色但又深知色字头上一把刀,所以她时刻保持着清醒,也不会轻易交出真心。

她对每一位与她有过暧昧的男子都是逢场作戏。

可楚安泽却不一样,这一年的朝夕相处下,楚安泽发现自己深深爱上了沈洛雪,只因她看过沈洛雪在战场上的英勇无敌,也看过沈洛雪在整顿军纪上的雷霆手腕,他起初将沈洛雪奉为跳脱六界之外,不沾俗事,傲视一切、主宰一切的神灵。

可后来日子久了才发现,他竟也有脆弱的一面,她怕很多东西,例如虫子,例如江河湖海,她怕痛,怕火,怕冷,怕被人抛弃,原来他害怕这么多东西,可她却一直在隐忍。

楚安泽崇拜沈洛雪,一个女子竟能有不输男儿的气魄,但同时也心疼她,小小年纪,竟要承担这么多。

梓寒三十四年,初春,楚安泽亲手打造了一支玉簪,这簪精细小巧,浑身通透,翠绿欲滴,簪头还镶有流苏作点缀。可见楚安泽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他在七月十五沈洛雪的生辰时送了此簪,表明心意,可沈洛雪却拒绝了。沈洛雪从心底就不爱楚安泽,她对楚安泽说,“发簪在中原是簪发之物,簪发也称结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所以在中原,每个女子只能接受一个男子送的发簪,女子接受那位男子送的发簪后,便是要与他结为夫妇,生死不离。但楚安泽,我并不喜欢你,所以我不会接受你的簪子。不过,你还是将这簪子收好吧,因为你日后也定会遇到一个更好的姑娘,而且她一定会很爱你。”

自那以后,楚安泽再也没向沈洛雪提过此事,但从那天后,他就终日饮酒,一蹶不振,只觉此生好像已经到了尽头。

他这一生出生凄苦,一生坎坷,现在就连唯一的光都消散殆尽了,他觉得此生了无生趣,本想一死了之,可沈洛雪却又救了他一次,给了他生的希望。

九月的天,一天比一天寒冷。风雨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

狂风暴雨,雨噼里啪啦的下着,屋里窗边,沈洛雪和楚安泽对坐。

沈洛雪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热茶抿了一口,才问道:“为什么自戕?”

见楚安泽死死咬着下唇,脸色苍白,一言不发。沈洛雪放下手中茶杯,她感慨道:“人这一生长远的很,也短暂的很,生而为人,或许也就只有这一生了。为什么不去好好珍惜呢?”

楚安泽满脸委屈的流下泪水,他哭着解释道:“因为我感觉我这一生好像活的没什么希望了,我不知道我是为何而活,也不知我活着还能干什么?”

“你应为了自己而活,活着有很多事可做,挑你喜欢的做,开心快乐就好了。”

窗外雨渐渐停下,露出层层云彩和金色骄阳交相辉映。

沈洛雪去看窗外的云,问道:“这云彩洁白无瑕,很美,但你可曾在山顶看过落日?”

楚安泽微微点头,“山顶的落日五彩斑斓,美轮美奂。景象万千,比这雨过天晴的云彩要美很多。”

“浮云之美,千变万化!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沈洛雪笑意更甚,循循善诱道:“每个人来世上一遭,不免都会经历诸多磨难。美中不足,好事多磨,乐极悲生,人非物换,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这些都是我们躲不掉的,既然躲不掉,那就应该顺势而为,并且好好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不枉我们来世上走一遭了。所以答应我,别再轻易寻死了好吗?毕竟我救你一命也不容易,人生很长,后面会发生很多令你意想不到的事,总有些事会令你改变现状,让你快乐的。”

经沈洛雪一番开导,楚安泽心头猛然一暖,似一束光消融了冰雪,似春雨润育了万物,心中暖意横生。

沈洛雪又救了他一命,而他对沈洛雪的执念也越来越深。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匆匆百年,眨眼而过。而沈洛雪也说得对,有道是蜉蝣朝生暮死,以尽其乐!更何况是人呢?

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还没去看过,没去经历过凭什么就这样死了?

人这一生很长,没有人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而自那日后,楚安泽便一直误以为,沈洛雪拒绝自己,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但自己不会一直都是这般软弱无能,终有一日,自己也会强大起来,到那时沈洛雪就应该就会接受自己了吧。

沈洛雪一番话发人深省,楚安泽轻轻叹气,她似想通般,幡然醒悟,笑道:“谢谢你,洛雪,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也答应你,不会再轻易寻死了。”

沈洛雪心有欣慰,“安泽,生而为人,一死容易,但活着不易,且行且珍惜。愿你日后能心阔眼拓安于静,百泽千险破万难。这是我对你由衷的祝愿。”

自那日后,楚安泽开始跟随沈洛雪习武,但沈洛雪只教了他些入门的拳脚功夫,他还缠着沈洛雪给他讲一些他不知道的奇闻异事。可沈洛雪却告诉他,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

也正因此,沈洛雪便在梓寒三十四年,冬,派人将他送回勉族。

临走那日,楚安泽哭着闹着甚至以死相逼不愿离去,是沈洛雪将他打晕,送上马车,派自己的影卫将他安全送到勉族。

沈洛雪还在马车上放了一大笔银子和干粮水,还有一些他平时换洗的衣物。

自梓寒三十四年后,两人再没有见过。

“再后来,就是大少主回了公主府,然后再就是两国之战了。”

谢婉说着,已帮虞清欢束好了似锦缎一般柔顺的长发。虞清欢喜着素裳,所以她也只喜欢用一根羊脂玉簪将长发簪好,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擦了些许粉末,虽然淡雅,但那张脸依旧倾国倾城。

谢婉笑着提醒道:“小主子,咱们快些去前厅吧。主子还等着您一起用膳呢!”

虞清欢不解,“爹爹还没用过饭?”

“没呢,一直在等您。”

虞清欢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站起身,顺畅整齐的墨发贴在后腰上,她微微一笑,“走吧!”

虞清欢语毕,谢婉带着虞清欢转身离去。